方正

　　出于对中国当代最具实力导演张艺谋的信任，我此前坚信他的《十面埋伏》起码会拍得比《英雄》好。“吃一堑长一智”嘛，人不会在同一个地方摔两次交。但看过影片之后，发现这种信任过于盲目：它比《英雄》更加空虚、浮躁和轻飘，重重埋伏之中，原来竟是空无一物。

　　张艺谋以前的现实题材电影多充满思辨色彩和思想光辉，但其第一部武侠电影《英雄》却捏造了一个牵强的主题，成为整部电影最大的败笔。而《十面埋伏》则连如此牵强的主题都不存在。影片讲述一个发生在唐朝末年的“官兵剿匪”的故事，官府与帮派互设埋伏，连环恶战，一杀到底。这场血淋淋的战争因何而起？两派勇士义无反顾、争相赴死的价值和意义何在？战争双方孰正孰邪？影片中都没有作任何交代，既没有江湖黑帮打家劫舍、烧杀抢掠，使官兵捉贼成为必要；也没有官府无道、鱼肉百姓，让逼民造反成为理由。交战双方没有正义与邪恶、有道与无道的分别，可谓“师出无名”，打了一场莫名其妙的“不义之战”。这样的战争纵然精彩，又如狮虎撕咬有什么区别？主题的缺失让《十面埋伏》如华锦裹干尸。此为第一败。

　　爱情戏据说是《十面埋伏》一大亮点，是残酷战斗搏杀之中宁静和美好的一面，并阐释了张艺谋的爱情观。但这里的爱到底是什么？“飞刀门”门徒的小妹和刘捕头是一对生死恋人，他为了帮会大计埋伏进官府做了捕头，苦候她3年。然而小妹只用了3天时间就爱上了风流浪子金捕头，并决定随他去过“像风一样自由”的生活。这个看似“现代化”、人性化的自由“爱情”故事，实际上漏洞百出：小妹为了瞬间感受和不切实际的承诺而不惜背信弃义；金捕头用强暴和色诱的方式横刀夺走友人之爱；刘捕头在强暴小妹遭拒后恼羞成怒手刃心爱之人。这样的畸形爱情违背了爱情的基本道德和伦理，宣扬一种浅薄自私的爱情观。不仅如此，影片很多爱情交流都是通过扑压、撕扯、翻滚这类“激情”和暴力的方式来表达的。如此阐释爱情，无疑是对爱情的亵渎，走向爱情的反面。此为第二败。

　　或许，很多人会把《十面埋伏》的空洞归结于电影题材本身，因为它本来就是一部武侠片，是娱乐电影。但实际上，侠文化是中国传统文化的一部分，具有一种独特的美学特征，体、志、气、韵一应俱全。而《十面埋伏》除了让观众看到了奢华无比的道具布景，美不胜收的自然风光，极尽渲染的拼杀打斗外，很难体会到中国传统侠文化的志向、意境和情趣。就人物而言，中国传统文化中的侠客大致分为3品，所谓“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侠之中者，修心持身；侠之小者，打抱不平。”《十面埋伏》重金聘请三大明星扮演的“侠客”，虽然外表不俗，经特技加工出来的身手也极为不凡，但怎么看也都只能算是混混之流，够不上侠客的资格。此谓第三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