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季节似乎与雨连在了一起,纠缠着。这可是一季的雨天,让人不由心烦意乱。家里的电热毯一天总要开着数小时,只是为了驱走那股避也避不开的潮气。随处可感觉这样的潮湿。自己的脸上似乎都快成了虫的温床。虫不会在脸上安家吧?这是个可怕的想像。

　　“就快端午节了,该涨端午水了。”生活在都市似乎对于节气已处于十分不知的地步了,谁要是能一口气说出二十四个节气,那么景仰的目光肯定是来自我的眼睛,绝不改变。

　　在这样的雨季似乎除了栀子花到来尚可以有几分期待,其他的就暗淡了。似乎在这个花季的五月,所有的花成了暗淡背景,突出的是那厚的白色的栀子花瓣,湿漉漉却明艳。从前女人都喜欢别在胸前,或者插在发髻上,这似乎比香水来得更自然一些。白色的,花瓣很厚,香味很浓。听远方的朋友说,他们那街上有卖,一小朵一小朵,用细铁丝扎了起来。但我们这卖栀子花,是用篮子装得满满的,一小把,一小把,买回家,解开细细的小绳,花散开着,就用小碟子,或是小的平口的花瓶装着,那时满屋都是香味了。有点闷,但那是另一种感觉,说不清,那时就胡思乱想啦,想像一段天崩地裂的爱情,想像一段可能悲剧的爱情,无可避免的爱情,就连音乐声都含糊,不安,稠黏,如果要用颜色来形容,那么应该是有一点红色,有一点紫色,还应该有点蓝色,灰隐藏在了底部,不动声色。

　　这样所酝酿的氛围总能让我想起一部越南的电影,名字倒给忘了,只记得一大片的绿色,植物长得无所顾忌,而蝉鸣也糅在了潮湿的空气里,女孩的爱情也随着雨季的缓缓流动,而滋生着。女孩有着黑亮的头发,有温润潮湿的嘴唇,还有因水分多而亮起来的眼睛。

　　下雨了,天晴了,在下了很久雨的一天下午,阳光如果出乎意外地来逛了一趟,于是那久浸在水中,被水冲洗的早已显出本色的地面,微干的模样如少女初浴,竟然让人不忍心踏下,而四周的绿在蔓延,在氲染着。而风,那风也格外清凉,约几个朋友坐在达德书院的院子里闲聊,喝着那泡在水里的今年的苦丁新叶,看着叶面舒展,摇曳在我的手中。抬头仰望四周的桐木,笔直,高大,坐在院子,望灰蓝的天空,总会让我感觉自己像水井里的青蛙一般。身边的朋友有些醉意,不停地用英文说“醉了”,也许真醉了吧!

　　“记忆这东西总有些不可思议。其实身临其境的时候,几乎未曾意识到那片风景,未曾觉得它有什么撩人情怀之处,更没有想到十八年仍历历在目。对那时的我来说,风景那玩意儿是无所谓的……那时心里想的,只是我自己,只是身旁相伴而行的一个漂亮姑娘……然而此时此刻我脑海中首先浮现出来的,却仍是那片草地的风光,草的芬芳,风的清爽,山的曲线,犬的吠声……”村上在《挪威的森林》的开头有这么一段描述,很是打动着我。

　　如果你认认真真地去想一个人,你一定会很模糊,而且会随着时间的递进,越来越模糊,以至于你最后一点也想不起来了。而风景在每年都与你相见,今年的风景丰富了你对去年的想像,而明年的风景也将丰富着今年的想像,他们顽固地到来,并且互相补充,于是在这样一层一层的想像重叠中,风景成了化石一般,在心中,那就是时间与重复。在你走过那四季都在变化的地方————无论何处,你都会潜移默化与不知不觉地面对风景。而对于人,你之所以想像,就因为曾经相遇而如今不可相逢,所以你必须靠你自己的想像去完成你怀念的过程。于是,没有任何东西来附着的怀想,随风随水逝去。

　　作者：罗晓燕　来源：贵州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