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吴兢

　　新闻背景

　　2002年10月、2003年2月和今年5月，国务院分3批共取消和调整了1795项审批项目。其中，国家工商总局的两项审批项目———“商标代理组织审批”和“商标代理人资格核准”，均于去年2月取消。

　　多年来，中国律师界有一个难解的“结”：虽无法律禁止，却一直未能从事商标代理服务。而同样是知识产权法律服务，专利权申请却允许律师代理。

　　7月22日，南京知识律师事务所诉国家工商行政管理总局商标局一案，在北京市第一中级法院一审宣判———因拒绝受理原告代理的商标注册申请，被告商标局被判败诉。

　　该案原告南京知识律师事务所主任汪旭东十分兴奋：“通过司法审查，这个久已存在的‘行政壁垒’终于被打破了！这个判决不是属于我个人的，是我们十几万律师共同期待的结果。”

　　有专家说，这是继乔占祥状告铁道部春运涨价未举行听证会之后，行政官司中又一起标志性判例。

　　挑战“行政壁垒”：

　　律师所状告商标局

　　按照我国法律规定，律师提供法律服务受法律保护；依据国际惯例，律师从事商标代理服务也是通行做法。可是多年来，中国律师界一直难以进行商标代理法律服务。律师们一直在向有关部门反映这个问题，却迟迟未得到解决。

　　2003年2月27日，一线曙光终于出现：国务院发布文件，决定取消国家工商总局的“商标代理组织审批”和“商标代理人资格核准”行政审批项目。

　　同年3月14日，南京知识律师事务所受申请人逯鸿飞的委托，向商标局提交了“易民EMIN”商标注册的申请。令律师们没想到的是，商标局仍作出行政决定：不予受理上述申请，理由是：知识律师事务所不是《商标法实施条例》第七条规定的“商标代理组织”，提出的商标代理委托书不具有法律效力，因此该申请的手续不齐备。

　　知识律师事务所不服商标局的决定，向工商总局申请复议。工商总局作出行政复议决定，维持了商标局的这一决定。同年10月29日，以商标局为被告，知识律师事务所正式向北京市一中院提起行政诉讼，成了律师界诉讼挑战商标代理“行政壁垒”的“第一人”。

　　争论焦点：

　　律师所可否从事商标代理？

　　根据《律师法》第二十五条：“律师可以从事下列业务：……（六）接受非诉讼法律事务当事人的委托，提供法律服务”。商标代理服务，正是一项非诉讼法律服务。

　　汪旭东说，除了《律师法》的授权外，现行法律、法规均未对“商标代理组织”予以特别界定，也未禁止作为法律服务组织的律师事务所从事“商标代理”法律事务。

　　在国务院宣布取消工商总局的两项商标代理许可后，工商总局于同年4月30日下发了《关于商标代理行政管理审批取消后有关工作的通知》。《通知》就商标代理机构的设立、备案和业务限制等问题，作出了行政性规定。按照这个《通知》，律师事务所仍然被排除在商标代理服务之外。

　　商标局认为，为保证商标代理管理工作的连续性，工商总局发布《通知》完全属于国家工商总局的职权范围。

　　汪旭东则反对：在国务院宣布取消工商总局的两项商标代理许可后，该《通知》继续对商标代理机构的设立、备案和业务限制等问题作出实质性规定。这不是行政许可，又是什么？这种规定当属无效。

　　本案启示：

　　行政机关须依法办事

　　北京市一中院审理认为，《律师法》规定，律师可以接受非诉讼法律事务当事人委托，提供法律服务。原告从事该项业务的权利应受法律保护。同时，国务院已取消了“商标代理组织审批”和“商标代理人资格核准”这两个行政审批项目，相关规定也未禁止律师从事该项业务，也未对提供商标代理服务的主体作出特别要求。在《律师法》已有相关规定前提下，被告关于原告不能从事该项业务的主张不能成立。被告拒绝受理原告作为代理人提交的商标注册申请缺乏法律依据。

　　于是，便有了本文开头的一幕。本案的判决，引起了各方关注。

　　律师纷纷表示：“此案表明，规范行政审批、纠正违法行政，只有靠法律！对市场经济中存在的明显的不合理、不合法的‘行政壁垒’，只有靠司法审查才能得到公正解决。”

　　清华大学公共管理学院教授于安说：“对于依法行政，有一句最经典的规则———无法即无行政！行政机关首先也必须按法律授权来办事。行政行为凡是涉及到公民、法人及其他组织合法权益的，都必须有法律的授权。没有法律授权，哪怕是为了方便行政管理也不行。合法行政，这是依法行政的底线。”

　　《人民日报》 (2004年07月26日 第十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