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来信之薛涌专栏

　　“9·11”调查报告刚刚出炉，立刻成为炙手可热的抢手货：报告在亚马逊等网站的当天销售量高居图书类的榜首，据说网上点击次数超过5000万人次。可见这已成为美国公众生活中最重大的一件事。

　　美国总统布什从一开始就反对成立“9·11”调查委员会。在被迫成立这个委员会后，他又想方设法限制委员会查阅有关文件，阻止他的国家安全事务顾问赖斯参加该委员会的听证。当最后这一切都无法坚持、甚至自己也不得不去委员会作证时，他选择和切尼一起出场，不敢“单练”。

　　布什为何要百般阻挠“9·11”调查委员会呢？报告的结果回答了这个问题。“9·11”调查委员会得出结论，美国政府至少错过了10次阻止这一恐怖袭击发生的机会，其中有6次发生在半年多的布什任上。

　　然而，调查结果的公布并没有引起政治上的轩然大波。调查委员会由5位共和党人和5位民主党人组成。所有调查委员会成员，为了超越党派利益，都许诺不参加今年的大选活动。调查报告也尽力避免党派之争，只描述事实，推荐未来的反恐策略，但不具体指责任何一届政府。

　　这就给两党的反应定了调子，民众要求两党“停火”，避免将此事政治化。布什出来讲了一些夸奖委员会的官样话，克里也不敢在这个问题上对布什动手。布什似乎因此躲过了一劫，在民意调查中，他并没有被克里拉开距离。

　　有观察家分析，从克拉克出书爆出布什反恐不利、制造伊战的借口，到这次“9·11”调查报告的出炉，都无法撼动布什在反恐上的威信。相反，媒体在这些问题上越炒作，人们在大选中就越把注意力集中在反恐这一布什的强项上，反而对布什有利，这一分析并非毫无依据。从克拉克的书出版到赖斯被迫到“9·11”调查委员会上作证，被丑闻包围的布什的支持率不降反升。如今，在伊拉克问题上，选民还是更信任共和党。

　　但笔者追踪民调的结果，却有不同的结论。一般而言，重大政治事件发生后，即使对布什不利，也不会马上反映在民调上。不要忘记，布什曾经是历史上支持率最高的“战时总统”。美国选民曾经以压倒优势支持伊拉克战争，现在如果选民否定布什、否定伊战，就是否定自己。所以，即使面对铁一样的事实，选民要消化、理解、改变看法，也需要时间。克拉克的书也好，“9·11”调查报告也好，需要相当长的时间、再配合其他因素，才会慢慢影响选民的意见。

　　比如克拉克指责布什疏忽反恐、制造了伊战的借口，当时确实没有什么影响。但是，你看看长期的民调就明白，影响不仅有，而且绝对不可低估。今年1月，克拉克没有发难前，共和党在伊拉克问题上比民主党领先27个百分点。如今，这个优势已经跌到了8个百分点。

　　“9·11”调查委员会两党成员各占一半，决定了最后结果会比较非政治化。但是，即使克里不再拿此事做文章，共和党人还是坐立不安。因为民间对“9·11”的解读，越来越超出了共和党人的控制。这里一个最大的因素就是迈克尔·摩尔的《华氏9·11》。

　　《华氏9·11》拍得非常政治化，基本上就是一个反布什的宣传片。共和党人开始并不把此片当回事。他们认为，这样政治化地处理“9·11”，反而可能帮布什的忙。因为喜欢这个片子的是民主党的左翼，他们反正要投克里的票，而中间选民会对片子大倒胃口，被激怒的共和党支持者更会在选举日倾巢出动，投布什的票。迪斯尼公司因为怕得罪选民，竟不敢发行这部片子。

　　然而，此一时彼一时。伊拉克现在灾难不断，美国公众突然有了重新审视伊战的要求，被克拉克等人的回忆录慢慢撼动的美国选民对《华氏9·11》的兴趣开始急剧上升。如今，《华氏9·11》已经卖掉了1200万张票。7月8－11日的盖洛普民调显示，8％的美国成年人看了该片，18％的成年人计划去看，还有30％准备看录像。把这些数字加起来，一半以上的美国人可能会看这部片子。而《华氏9·11》录像带的发行，正好是在选举日前，那时如果伊拉克仍然坏消息不断，《华氏9·11》将对布什发起最强一波的攻击。

　　共和党人已经开始担心起《华氏9·11》了，因为这部片子的观众已经远远超过了民主党的核心选民。一些独立的中间派人士，甚至许多共和党选民，也开始到影院门口排队。许多选民很可能在两个小时之内因这部片子改变对布什的看法。在这么一场势均力敌的选举中，能够拉动2％－3％的选民，就可能决定谁是下任总统。对此谁能高枕无忧呢？

　　如果伊拉克局势能够好转，甚至拉丹被抓到，大家皆大欢喜，《华氏9·11》将成为一颗没有爆炸的定时炸弹。但是，如果反恐没有大的进展，伊拉克局势继续恶化，“9·11”调查报告就会进一步刺激人们对《华氏9·11》的兴趣。布什总统的竞选战车，就可能在选举前夜被炸翻。

　　本期专栏作者

　　薛涌：美国耶鲁大学博士候选人

　　曹林：《中国青年报》编辑　鲁宁：《东方早报》评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