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国良

　　我等厮守着杭州西湖过日子，很自豪，甚得意，外地的朋友也极羡慕。其实“天下西湖三十六”，而且，有的西湖还是很有些名堂的。就拿扬州来说吧，便有瘦西湖闻名遐迩。在一座亭子里，有一副对联像是一份导游书，明明白白地道出了瘦西湖的绝妙之处：“借来西湖一角堪夸其瘦，移来金山半点何惜乎小。”这对联是实在的，恰如其分地道出了这处胜景的特色。瘦西湖不与杭州西湖和镇江金山比大小，而是扬长避短，只夸自己的“瘦”，更不羞于自己的“小”，还很谦逊地说是从人家那里“借得”、“移来”的，好坦荡呵！

　　在旅游胜地，又不乏名泉，但自称为“天下第一泉”的就有4处。在《神州名泉》一书中，列入天下第一者，竟达10处。而苏州天平山上的白云泉，细流晶莹，如珠似玉。据说此泉水高出泉边沿3厘米也不外溢，一枚枚硬币放在上面漂浮不沉。行家有论：此泉决不比那些号称“天下第一泉”的泉水逊色。然而在泉边的岩壁上，却刻着5个醒目的大字：吴中第一水。

　　这“第一水”之谓，与“瘦西湖”之称，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纵观瘦西湖，水，瘦得幽；堤，瘦得邃；塔，瘦得俏；桥，瘦得俊；园，瘦得媚；岛，瘦得巧。由此再想到杜甫、李贺、欧阳修、李清照笔下好马的“瘦”、名花的“瘦”，郑板桥独创一格的字体的“瘦”，就感到这“瘦”又是多么可爱和与众不同。同样，“吴中第一水”亦妙在不以“老子天下第一”的架势吓人。虽然它也称第一，但只是“吴中第一”，况且还把一个“泉”字，换成了一个“水”字，则愈加显出谦逊的风度、开朗的气质。

　　“尊者有谦而更光明盛大”，这层意思在为人处事上是颇为深刻的。其实不论是扬州的“瘦西湖”，还是苏州的“第一水”，游客“到此一游”，或见烟花三月，柳条依依，桃花灼灼；或看源头活水，琴瑟淙淙，飞泉溅溅，同样会感到极美、极乐。在这雅兴之余，我觉得这两处景观的名称好似一块“警策牌”：对世上的妄自尊大者，分明是一种十分婉转的规劝和诚恳洗练的告诫。

　　《人民日报海外版》 (2004年07月28日 第六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