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邓小平百年诞辰系列报道

　　南方的怀念

　　1929年，年仅25岁的邓小平受中央委派，到广西百色成功发起百色起义，成立红七军，并建立苏维埃政权。右江地区成为全国瞩目的红色根据地。

　　讲起小平和百色起义，这里的人们都沉浸在口口相传的幸福回忆中。“邓政委到过我的家”、“我爷爷护送过邓政委”、“邓政委用过我家的马灯”……一切都那么真切，那么令人难忘。

　　当年的“邓政委”，一位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就是这样让这片红色土地深深铭记，永远怀念。

　　历史回响

　　百色大地传颂邓政委

　　7月初，记者来到百色采访，发现到处都挂着纪念小平的条幅。虽然离小平百年诞辰还有一个多月，但那追思伟人的热潮已经升温。

　　百色人民以各种形式怀念小平。他们对伟人在这里发起百色起义有一种特别的记忆，总是亲切地叫小平“邓政委”。

　　“邓政委”到过我家

　　在众多纪念小平的活动中，记者被当地报纸推出的回忆小平专栏所吸引。这些回忆文章的作者都是普通老百姓，写的都是他们自己所了解的“邓政委”，让人读来特别亲切。每一个普通人都能讲一段“邓政委”，小平是多么深深地被这片红色土地铭记。

　　我们采访的黄耀健老人就是其中的一位作者，因为他说“邓政委”到过他的家。黄老今年77岁了，小平在这里发动百色起义时，他见过，不过没印象。邓小平到他家的事，他也是听长辈讲。

　　黄老说，邓政委到他家是和他父亲黄治峰商量工作。黄治峰曾任奉议县(今田阳县)农民自卫军总指挥、红七军第二纵队第三营营长。1934年，从中央派回右江工作的途中被害。

　　黄老自豪地说：“那是1929年深冬，北风怒吼。一个晚上，启明星还挂在东方，邓政委到奉议县检查工作，同时来到已被敌人多次烧毁的我家里。我父亲黄治峰热情地接待党中央派来的领导同志，对非常健壮、比自己还年轻的邓政委非常敬佩。邓政委坐下后，我爸转到伙房去对我妈说，煮点鸡肉粥给邓政委暖和暖和身体。”

　　黄老的母亲关切地说：“大年初一，你们都不能安然地过一个好年。日夜在外面东奔西跑，可要珍重啊。”

　　邓政委用完饭后，不顾劳累和黄治峰连夜长谈……

　　黄耀健就是听着邓小平以及父亲黄治峰的故事长大。随后也参加革命工作。1990年在田阳县政府调研员位上退休。

　　马灯下拿出作战方案

　　在百色采访，我们还听了一个马灯的故事。当年邓小平就是在这盏马灯的微弱灯光下，策划和部署恩隆(今田东县)暴动，拉开百色起义的序幕。

　　这盏马灯陈列在田东县右江革命纪念馆。因为太珍贵，一般不摆出。平时摆出来供参观的，是仿制品。

　　纪念馆馆长韦爱桃给我们讲了马灯的光辉历史。她先从滕国栋讲起。滕国栋，1902年出生于广西恩隆县林逢村，长大后投身农民运动，1926年冬加入中国共产党。为了便于晚上走村串户宣传发动群众，他向亲戚借钱买回这盏马灯。

　　1929年10月20日，邓小平、张云逸等率部来到恩隆的平马，准备举行武装起义。10月26日晚，中共右江工委书记雷经天主持召开农军领导人会议，滕国栋带着马灯参加了。邓小平坐在桌边，借着一盏如豆的油灯，边听发言，边做笔记，非常吃力。滕国栋见状便点燃自己的那盏马灯，扭高灯芯，放到小平面前。明亮的灯火使小平感到惊喜，他抬头望着滕国栋用浓重的四川口音笑着说：“谢谢。”就在这灯光下，小平在笔记本上拿出了一个强攻与智取相结合的围歼方案。

　　两天后，恩隆暴动成功，拉开了12月11日百色起义的序幕。此后，滕国栋带着马灯，跟随邓小平转战右江流域。

　　1936年7月，任右江革命军事委员会主席的滕国栋被叛徒杀害。马灯和其他遗物转移到他姑妈滕秀梅收藏。

　　1996年10月，右江革命纪念馆向社会进一步征集革命文物时，滕秀梅老人献出烈士遗物，其中包括这盏珍贵的马灯。

　　每一个故事听来似乎有些琐碎，但讲述者准确的记忆和自豪的表情，让人倍觉温馨。这些故事普通又不平凡，都在传颂着一个传大的名字：邓小平。

　　两广结对发展实现小平心愿

　　小平深深牵挂百色。但限于客观条件，百色发展的任务还是很重。这片曾经浸透红军鲜血的红色土地，至今还是全国18个连片贫困地区之一，所辖12个县(区)都是扶贫重点县，其中10个是国家重点扶贫县，2个是自治区重点扶贫县。

　　让落后地区早日富起来，是小平的一大心愿。他曾经谆谆告诫，“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先富帮后富。得益于改革开放先富起来的广东，将帮扶的脚步延伸到了百色。两广结对共同发展，实现小平的心愿。

　　从1996年开始，广东按中央部署，对口帮扶百色。帮扶任务主要由广州市负责。团百色市委书记罗试坚告诉记者，据不完全统计，8年来，来自广东方面的无偿援助达3亿多元。其中广东的大学生志愿者江凯涛为百色引资1.3亿元，帮助田阳县建火电厂，解决了当地用电紧缺的大问题。

　　百色市经济协作办公室副主任柯亚彩扳着指头，数起了广东的对口帮扶项目：广东方面捐资1亿多元，建设希望中小学228所；为百色183个乡镇领导开办培训班；接受百色打工人员25万人，他们每年寄回收入近12亿元；广州挑出30家经营运转好的企业与百色30家特困企业结对子，帮其走出困境……

　　他最后说，对口帮扶项目实在很多，只要想想广州市政协主席陈开枝为扶贫来百色44次，就可以想象广东办的实事有多少。

　　怀念

　　受小平资助8人考上大学

　　从平果县城出发，驱车一个半小时，就抵达小平资助过的平果希望小学，这是广西第一所希望小学，坐落在青山绿水的环抱中。

　　校长黄兰红一早就在等候。她将我们带进一间“校史陈列室”，各种荣誉以及社会各界资助该校的照片挂满四壁。对着这一幅幅照片，黄校长动情地讲了起来。

　　那是1992年5月的一天，两位军人受托来到中国青少年发展基金会，为希望工程送上3000元捐款。请他们留名，却说什么也不肯。实在无法推辞，他们说：“如果一定要写，就写‘一名老共产党员’吧。”他们走后，工作人员悄悄跟了出去，记下了停在远处的小车车牌。后来通过有关部门，终于知道这名老共产党员就是德高望重的小平同志！几个月后，小平又以“一个老共产党员”的名义，将2000元人民币捐赠给“希望工程”。

　　经过认真研究，基金会决定把这笔捐款转给小平曾经战斗过的百色地区平果县凤梧乡仕仁村小学。这是广西的第一所希望小学，薄一波为该校题写了校名。

　　小平为希望工程捐款的消息传到平果，学校的孩子欢呼雀跃，在黑板上写下大字：“邓爷爷，我们非常想念您！”

　　当时的六年级女生、学校少先队大队长周标亮还代表全校25名受资助的同学，给邓小平写了一封感谢信。

　　受到伟人资助，周标亮很受鼓舞，学习十分刻苦。2000年7月，她从田东县师范学校毕业了。本有一个好的去向，但一想到小平的资助，她就毅然回到母校任教。现在教四年级的语文，担任班主任，工作十分出色。

　　黄校长说，受资助的25名同学已有8人考上大学，今年又有2人上了大学分数线。她自豪地告诉记者，如今平果希望小学已有在校生406人，这里孩子都有书念，入学率达到了100％。

　　讲述

　　百岁老红军长孙讲述先辈故事

　　5天跋山涉水护送小平

　　在百色采访时，一听说1930年护送邓小平寻找红七军、调兵右江收复百色的老红军牙美元还健在时，记者非常高兴，于是千方百计寻找他，但可惜牙老已经102岁了，接受采访非常困难。我们便采访了牙老的长孙、广西大学团委书记牙韩高。

　　“20多岁的邓政委，红彤彤的圆脸上，一双机灵的眼睛显得特别和蔼”

　　牙韩高告诉记者，牙老生于1902年，1926年参加韦拔群的部队，开始闹革命，1930年护送邓小平时，已是红七军的营教导员。

　　那年春夏间，牙美元随红七军主力到黔桂边区打游击。5月初，军部命令他从黔边回右江联系工作，回到东兰县，见到了韦拔群。

　　联系好工作，准备返回黔边时，韦拔群通知他说：“邓政委从上海(中央)回来，要去找红七军，把部队调回右江，组织决定派你护送。”大家听说即将同盼望已久的邓政委见面了(邓小平到上海汇报工作了)，都非常高兴，也倍感责任重大。

　　当晚，大家一起研究护送方案，估计红七军主力正在河池一带，决定向河池进发。

　　出发那天早晨，天气晴朗，朝阳灿烂。牙美元和另3个战友来到邓政委住处。小平已和警卫员在等着。牙美元事后在回忆录中说：“当时20多岁的邓政委，身着一套深灰色军装，头戴一顶红军帽，脚穿一对凉鞋，红彤彤的圆脸上，一双机灵的眼睛显得特别和蔼。他的话虽然不多，但一言一语都使我们感到十分可亲。”

　　邓政委说：“我喝惯了冷水，不要紧的”

　　韦拔群牵来一匹大黑马，请邓政委上马出发。路上，牙美元等4人和邓小平走在前头，短枪警卫班走在后面。当天下午到达长江区那耀圩住宿。第二天翻山越岭到达金谷的拉圩。第三天早上，来到红水河边。河水滔滔。大家找来一块黑布蒙住黑马的眼睛，黑马才肯上船。

　　快到南丹边境时，牙美元说这里常有土匪出没，建议警卫将枪拔出来，以防万一。邓政委笑着说：“不要紧，用不了几秒钟，枪就拔出来了。”

　　行至中午，烈日当空。走到一个冷水潭边，邓政委下马，要喝冷水。牙美元赶紧劝阻：“山泉水冷，喝生水容易生病。”邓政委说：“我喝惯了，不要紧的。”

　　一路上，牙美元等人不时问一些革命问题，邓政委认真地解答，宣讲革命道理。第4天下午，到达大厂，离河池只有一天路程了。吃过晚饭，邓政委和大家到街上走走，听街民议论说，前两天有大军到河池，扛着铁锤镰刀的大红旗。大家分头问，说法都一样。看来红七军真的已经到达河池。

　　第5天拂晓，大家就上路。下午6时赶到河池，果然见到了红七军。

　　邓政委在这里停了两天，开会传达中央精神，研究回师右江的问题。第三天早上，红七军开赴东兰，接着向百色挺进。激战两天，全歼敌人，收复百色。

　　牙韩高告诉记者，此后牙老身经百战，迎来解放。文革期间，受到冲击。1980年恢复工作，在东兰县政协离休。

　　牙老生活朴素，胸怀宽广。喜欢唱歌，革命歌曲、流行歌曲，比如《十五的月亮》、《康定情歌》等等都喜欢唱。牙韩高上大学后，经常打电话回去问候爷爷。牙老少不了在电话里问：“你最近学了什么歌？”于是，牙韩高就在电话里教爷爷唱，一教就是几十分钟，甚至一个小时。

　　牙老还喜欢运动，练养气功，打太极拳。只要天不下雨，他一定按时起个大早，来到东兰县的拔群陵园，向老上级韦拔群的墓地鞠躬。

　　小平地理

　　广西百色

　　1929年，年仅25岁的邓小平受中央委派，到广西百色成功发起百色起义，成立红七军，并建立苏维埃政权。右江地区成为全国瞩目的红色根据地。此后，红七军辗转打到江西，与中央红军会师。红七军的很多将士后来成为我国各个时期的重要军事将领和领导干部。

　　百色总面积3.63万平方公里，现有人口368万，其中壮族占80％。2002年11月，撤地建市，辖12个县(区)、183个乡镇。2003年全市GDP167.13亿元。

　　采访札记

　　不负为红七军后人

　　到百色，这是第二次。第一次是四年前，当时也到过著名的红军村——田东县百谷村。听说我要寻访红七军旧事，一位大嫂从田里赶上来，热情地给我讲她从上辈那儿听来的故事。她说，这里的人都是红属。当年红七军离开后，敌人疯狂报复，杀戮红属。

　　为革命作出牺牲的，除了红军，还有他们的亲人。这样的故事，谁听了谁流泪。当我离开时，大嫂还跑到田里采一束黄灿灿的油菜花，一定要送给我。我非常感动。百色的红七军后人就是不一样。

　　这一次到红军村，我试图寻找这位大嫂。但找不到。不过也不要紧，这里家家户户都可以讲一段革命往事，家家户户都可能有先人为革命抛过头颅洒过热血。他们讲起这些，表情那么专注，那么自豪，我深深理解“红属”是一个多么光荣而神圣的称谓。

　　讲起创建红七军的邓小平和百色起义，这里的人们都陷入口口相传的幸福回忆。“邓政委到过我的家”、“我爷爷护送过邓政委”、“邓政委用过我家的马灯”……一切都那么真切，那么令人难忘。四年前，一位老人还告诉我，“邓政委”当年送过他一件军大衣，温暖着他此后数十年的漫漫岁月。

　　当年的“邓政委”，一位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就是这样被这片红色土地深深铭记，永远怀念。

　　百色起义的大旗高高飘扬，红军的鲜血染红了共和国的黎明。

　　“邓政委”一直深深牵挂着这片英雄的土地。“广西平果铝要搞！”就是这句掷地有声的科学决断，让一座现代化工业城崛起于右江河畔……

　　得益于小平开创的改革开放伟业，广东人致富思源，没有忘记伟人战斗过的革命老区，帮扶的脚步纷至沓来。年长的，“扶贫状元”陈开枝几年时间来了44次；年轻的，24岁的青年志愿者引资亿元帮建火电厂……

　　两广一家亲，在百色采访的日子里，无时不感受到老区人民的热情淳朴，无刻不感觉到他们对广东的浓浓谢意，无处不看到百业正举一展宏图的火热场景。当地人说：“我们是红七军的后人，一定要建设好家乡，告慰敬爱的邓政委！”

　　本版撰文　本报特派记者　段功伟　张蜀梅

　　摄影　本报特派记者　王昕伟

　　本版文章采写得到共青团广西区委、百色市委的大力支持，特此鸣谢。

　　图：

　　百色起义纪念馆内，一幅油画描绘了邓小平当年发动起义的情景。

　　百色田东县右江工农民主政府旧址内，有一个见证百色起义历史的马灯。

　　一名游客在百色红七军军部办公室旧址深情凝望墙上的邓小平画像。

　　百色起义纪念馆

　　当年受邓小平资助的小女孩如今又回到了平果希望小学当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