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不到三大圣湖之一的当雄纳木错，就不算是去过西藏。

　　此话不谬。因为，海拔4718米、面积为1920平方公里的纳木错，不仅是中国的第二大咸水湖，还是世界海拔最高的湖泊之一。所以佛经中又称其腾格里海，即天池。另外，它的博大与神秘，也是最具藏区特色的。而说到它的神奇与神秘，就更令人难以置信。如，我与圣湖纳木错的心灵沟通，最早竟然来自一个颇为奇怪的梦。具体的时间已记不清了，却记得那是进无人区不久的一个深夜。朦胧中，仿佛来到一个终年积雪的皑皑山峰。开始，似乎不仅有路，路边还有潺潺的小溪和爬地柏；后来，就是伞塔状的高山植株和苔藓；再后来，虽山穷水尽，却有个仙女化作天鹅驮我翻过雪山顶；然后，一片浩瀚的大海就出现在我的面前。而碧波之中，居然还有朦胧的小岛和寺庙……

　　梦醒了，那寺院的钟鼓法号声仍隐约可闻。虽然，此亦为梦，却又引起老翻译的极大兴奋。他说，若没猜测错，这很可能是波莫仙女托梦邀我去圣湖纳木错。而凡被波莫仙女相中的人，则肯定会交桃花运。

　　拿我找乐呀？他却信誓旦旦。他说，因为我的所梦，其情其景又无不类似圣湖纳木错。而这当中，尤其是那岛与那庙。除了纳木错的扎西岛有个古老的扎西寺，哪个湖泊又能有如此这般的天赐佛缘？而梦中的天鹅，就更是圣湖纳木错的吉祥物。至于波莫仙女，在历史上则亦确有其人。

　　于是，他就给我讲那古老而动人的波莫传说。

　　他说，亦恰如纳木错的原名不为“纳木”却为“波莫”——即野牛湖一样，波莫仙女最初也不叫波莫，而是个叫纳木的藏族姑娘。后来，出于对念青唐古拉的仰慕，才嫁到了莫波湖。但时间一久，却又耐不住这里的荒凉与寒冷，便把最心爱的玛瑙头饰和珊瑚项链投入水中。于是，那冰雪覆盖的莫波湖就变成晶莹圣洁的纳木错。而心地善良的纳木姑娘，也成了护法神的波莫仙女。

　　虽然，西藏的传说亦多有历史依据，但此说终究也太离奇。所以，我亦过耳就忘。另外，由于当时纳木错一带尚为残匪所盘踞，也不可能前去考察。所以，到二十三年后我二次赴藏访问时，那遥远的梦和传说早已忘得一干二净。

　　我记得，这次我们之所以去纳木错，目的是为采访来自清华大学的当雄的副县长吴文华。他的业绩是：不仅扎根西藏，娶了个当地的藏族姑娘生了三个“团结族”的娃娃。还在纳木错创建了世界海拔最高的牧草试验场，并培育出含蛋白高达百分之十二的细蒿草。

　　那天，我们动身时天气还不错。但刚过当雄与纳木错之间的当曲河，老天爷就变脸了。开始还只是小雨，后来就成了雪。为此，我们不得不考虑是否取消这一活动。所幸，天又很快因风而放晴，我们这才冒险上了路。而我之所以说冒险，也因为去纳木错的路本来就极其险峻与陡峭。

　　就这样，我们小心翼翼地向前走。虽然，沿途的情况极不乐观，却不仅有惊无险，还随着海拔的不断升高，见云在脚下飘浮，竟有一种腾云驾雾般的奇妙乐趣。也就在这时，那颇为神奇的情景突然出现了。而且，到今天我也没弄清，那如梦若幻的云雾，怎么一眨眼就无影无踪了？然后，就眼睛一亮，天啊，你猜我看到了什么？原来是梦中曾出现的潺潺小溪和伞塔状的高山小植株。而此情此景，竟然又与当年的梦境何其相似！而更令人震惊的，则又是随后发生的那一幕：车到海拔5700米的拉根山口了。陪同我们的吴副县长说，过了山口的玛尼经堆，就能看到山下的纳木错。于是，我就向那挂满了经幡的石堆走去。也就那一瞬间，我亦随之堕入那封闭已久的时空隧道……哦，一切都恍然若梦。你瞧，那液晶般的纳木错，除了更显娇艳与灵动，又与梦中的圣湖有何不相同？还有，则是画龙点睛的岛与庙。若说亦小有不同，则梦一实三，生活的现实自然比梦想的更复杂；再有，则是成群的飞鸟，不知是精灵的黑嘴儿贼鸥，还是仙女化身的白天鹅？然后……

　　然后，我只记得吴副县长大声警告说此地不宜久留。当我终于清醒时，车已停在湖畔郭扎乡的一个小院里。然后，我就独自向曾让我魂牵梦萦的纳木错走去。而只有来到湖边，我才意识到，那梦幻的纳木错与真正的纳木错又根本不是一回事。这当中最大的区别是，前者乃湖而后者实质上就是海。而且，若根据最科学的大陆板块说，它本来就是古地中海的一部分。遗憾的是，由于时间的关系我们不能在此久留。所以去考证是否确有波莫其人，也就成了泡影。另外，更令人沮丧不已的，则是不能上岛捡鸟蛋。据说，尤其是那俯拾即是的天鹅蛋。若不是环保，一枚就能让你解饱和解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