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行业的利润是高了还是低了好？从业者答案肯定是越高越好。可是假如把目光放到整个社会，恐怕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什么是利润？在一个人与人构成的社会里，你的利润不就是从别人那赚来的嘛。你的利润越高，别人要为你掏的钱就越多。简单地说，你的利润就是别人的成本。而从社会整体角度看，所有的高利润都构成了社会的成本。

　　但实际上，在一个正常的竞争环境里，当你赚的钱多的时候，会有人因为眼红也跟着进来提供服务，这样就平分了你赚的钱，或者说，因为竞争，你的利润被拉低了。此时，你有两种应对，一种是提高服务质量，这样可以减少利润的流失，另一种，就是别出心裁另外开辟市场，这样可以暂时避开直接的竞争从而保持相对高的利润。不管如何，社会一定会在这样的过程中获利：服务质量提高或者出现新产品。

　　于是，我们可以发现，在存在比较充分竞争的地方，高利润不可能被长期维持，竞争的机制会不断使得将已有的高利润拉低：在竞争之下，社会的成本也越来被趋低。

　　这是竞争的好处。可是反过来说，如果某个行业的高利润总是居高不下，这一定是竞争机制在某种程度上被压制的结果，这种压制带来的成本就是社会为此高利润要埋的单。出租车业大约就是这样的行业。

　　以北京为例，出租车单车的纯利润每月可以达到6000余元，而且这样的利润水平已经保持了数年之久，个中原因实在值得深究。

　　如果出租车业是一个需要高新技术的行业，在技术上很难被其他竞争者掌握；或者它是一个对人力资本要求特别高的行业，以致在短期内根本没有可以替代的人才；那么这个行业可以长久保持这样一个利润率就是情有可原。可惜不是这么回事。

　　这个行业所保持的可怕的利润率完全来自行政给予的垄断权：政府在出租车业的数量控制政策和租价管制政策就是这样的行政政策。

　　这样的政策对行业表现的影响与在市场竞争下行业的表现是完全相反的。竞争之下，出租司机的高利润会被其他新进司机拉低，社会则享受到价格更低质量更好的出租车业服务。而在目前的政策保护之下，司机根本无需花费心思提高质量来保卫他的高利润（假设无需和公司分成），也无需担心被新进入者分薄利润，而且哪怕只提供最粗浅最糟糕的服务也能继续留在这个行业。

　　在一个像出租车业这样易于竞争的行业，社会居然不能享受到我们前面所说的竞争的所有好处，相反，还要忍受那么一个可怕的利润，一消一长，其间社会付出的成本无法计量。要知道，出租车业的高利润就是其他各行各业的成本。考虑到出租车业是城市最基本的一项交通服务，而交通服务又构成各个行业的上游成本，出租车业的高利润将传递给国民经济的成本。

　　我们说过，中国出租车业最糟糕的一个政策就是身份歧视，可是如果出租车业的改革只是废除这个政策，那还是远远不够的。比如温州市，1998年通过将牌照以低价让给司机这样的方式一举废除身份歧视政策，这绝对是一次了不起的改革。可是，温州市的出租车业改革还是不彻底，它保留了数量控制政策和租价管制政策。

　　今后温州市出租车业的问题也会再浮现出来。近日听说的温州市出租车企业要恢复公司化经营体制即是一例。数量控制政策是可以再重新导向身份歧视政策的。这也是纽约市出租车业的教训。

　　郭玉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