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龙生

　　7月28日，《人民日报》第16版刊发新华社记者采写的报道《一起发人深省的羁押死亡事件》。据报道称，哈尔滨市呼兰区村民迟文滨在自己家承包的树林里，只因为超过了村里准许采伐20棵的数量限制，就被镇派出所多次过来抓人，并提出让他们交3000元罚款；又因为没钱交这笔罚款，迟文滨被呼兰区看守所刑事拘留；又因为这一拘留，6天时间竟然要了他的命……这起事件经媒体报道一周后，经有关部门调查后证实，这是一起看守所内“牢头狱霸”监内施暴所致、看守所有关人员严重失职的恶性案件。

　　迟文滨死在了医院，家属要求复印病历，医院却多方推诿。记者采访医院有关人员，医院里从领导到医生东藏西躲，不敢多说一句。不难想象，如果迟文滨真的是正常死亡，如果没有足够大的心理压力，医院的人又怎么能如此噤若寒蝉？一个区级看守所能有多大，可所长面对死人这样的大事，却说“什么原因致死，我也不知道”。当地公安局一位负责人称：“看守所是羁押场所，就像仓库保管员一样，涉及不到刑讯逼供，看守所保证不会做出这种违法的事情”。看守所没有刑讯逼供，但是人却死了。从无视人权的共性来看，“仓库保管员”们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容忍牢头狱霸肆意施暴，这与侦察人员为了破案立功而刑讯逼供，除了是否亲自动手这一点，结果上又有多大区别呢？

　　去年，辽宁葫芦岛市教养院曾曝出“教养院里劳教人员被活活打死”的案件：该教养院在干警的值班室距凶手“行刑”的寝室只有十米远、不可能听不到受害者被折磨时发出痛苦声音的情况下，却听之任之达一个月——牢头狱霸欺负同监室友，实在已是家常便饭。而有关责任人在法庭接受庭审时，犯罪嫌疑人辩称自己“只是继承了内部的管理传统，牢头狱霸带头打人，与自己对其‘任命’无必然逻辑关系”。这样的辩解，当然有为自己洗罪开脱的主观，但也让我们看到了类似看守所这样的地方，其“管理传统”的丑恶与恐怖。正是因为有了如此恶劣的“管理传统”，让去年辽宁受害人张斌、不久前黑龙江受害人迟文滨付出了本不该付的生命代价。

　　有人可能认为，迟文滨，再加上去年的张斌，满打满算也只能算是“个案”。但是，“个案”透视的问题却未必“不普遍”。第一，现行公安看守所的管理理念亟待更新，依法治理的整体氛围尚有不小的欠缺，相关管理事项的法律认定应该尽早确立。如此恶性事件，追根溯源，其实大多数与有法不依、管理粗放紧密相关。第二，亟需在全社会唤起对人权的尊重，这是最根本的。“迟文滨们”被打致死，首先是因为他是一个被羁押的嫌犯，而且是一个没什么背景可以惧怕，没有什么资源可以利用的嫌犯。在一些人的潜意识里，这样的人好像就没有被尊重的资本。我想，这才是一个全面走向现代化的社会最该警惕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