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森子

　　婚前，一位已婚朋友曾授予秘诀：新婚第一仗至关重要，是决定以后生活中谁听谁的关键。男人在必要时应辅以适当的武力，不过有一个原则：七分力气地举起手，三分力气地落下来；再者应时刻警惕女人在这场战争中的伎俩：一为撒娇，二为两滴假惺惺的眼泪。女人一旦实施，不要为之所惑，识穿她的诡计，才能寻找对策泰然处之。否则，新婚第一仗输定无疑，以后的婚姻生活中她就是将军，而自己则是打败仗的俘虏，任其摆布。

　　为了确立自己以后的将军地位，我决心依照朋友的话去试一试。蜜月度完没几天，我便开始寻找一个足以使我动怒的理由。终于有一天，我大怒了，吼着，骂着，一向说话和风细雨的妻一下子惊呆了，走上前来想解释什么，我不听，用力把她推开。她显然很伤心很生气，这从她那双惊讶而又陌生的眼睛里看得出来。面对她的沉默、委屈，我毫不心软，依然咆哮不止，心里暗喜自己占了上风。我想，她一定是怕我了，要不她怎么不和我吵呢？要是她耍起泼双手向我抓来，我一定会用拳头诉诸武力的。可惜的是，我的手根本没来得及发挥效力，一大滴眼泪从她的眼里流了出来。朋友的话果然应验了，我要坚持住，不要被她欺骗。她嘤嘤哭泣了一会儿，见我不搭理，遂扭头进了卧室，“砰”地关上门。好一会儿，我去敲门，她怎么也不开，我的火真的上来了。“好，我走，可别怨我！”丢下这句话，在夜色中我回到了办公室。

　　两天后，我觉得应该回家了，因我确实找不出她错在什么地方，理亏在哪儿。走到楼下，一抬头，四楼我家窗户的纱窗映得雪亮，再绕到楼前，卧室的灯也亮着。我很是纳闷：“这么晚了，她还没睡？”我上楼，悄悄地打开门，慢慢地走到卧室，在推开卧室门的瞬间，我愣住了：乖巧的妻靠在床头睡着了，她两手交叠，环抱着她出嫁那天从娘家带来的小布娃娃。柔和的灯光笼罩着她白嫩而略带忧伤的脸庞。我的心猛地一颤，犹豫片刻便赤足向前，想给她一个歉意的吻，却发现一小滴眼泪如雨后草尖上的水珠挂在她长长的睫毛上。大概是她已嗅到我的气息吧，她睁开惺忪的眼睛，看到一个真正的我后，便猛然起身，双臂如藤般地箍住我的颈项，紧紧地再也不松开。

　　“你干吗亮着灯呢？不是说亮着灯睡不着吗？”我轻声地问。

　　“我亮了两夜了，为的是你看到后，知道我在等你。”我再也无言以对了，那一刻，朋友授意的所谓秘诀已荡然无存了，我在体味着女人的柔情在一个男人心里所漾起的无与伦比的欣慰与幸福。将军也好，俘虏也罢，我不得不承认，这新婚第一仗，我输了。这样的仗我不想再打，我只想和我心爱的女人白头偕老。

　　《江南时报》 (2004年08月08日 第十四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