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华特批复员的老红军(图)

http://www.sina.com.cn 2004年08月08日11:35 西安新闻网-西安晚报

　　本报实习生在采访老红军李文明。文／图记者姚村社实习生赵顺杨娜

　　本可呆在军委二局继续自己的军队干部生涯，但李文明选择了清贫，选择了奉献。50年前，经三番五次向当时的总政主任肖华申请，李文明带着自己的“三件宝”回到了阔别18年的故乡泾阳县白王镇太和村，为农村的发展和建设默默地发挥着自己的光和热。

　　这是一个极为普通的农家小院，没有富裕户的阔绰，有的只是3间瓦房和两间低矮、昏暗的小土屋。近日，记者驱车来到泾阳县白王镇太和村九组老红军李文明的家时，85岁的老人正躺在一个连海绵垫都没有的老式沙发上消闲。听到记者到来，马上坐了起来，写满沧桑的脸上透出愉悦的神情。尽管精神还算矍铄，思路还算清晰，声音还算洪亮，记者还是难以想像老人年轻时驰骋沙场的英姿。

　　罗荣桓部下一小兵

　　李文明生于“五四运动”爆发后不久的1919年7月，六七岁时父母先后去世，一直靠亲戚和街坊邻居的接济照顾成长，在村上是个人见人怜的苦孩子。1936年12月，林彪带领的部队经过泾阳白王镇时，不满18岁的李文明抱着混口饭吃的想法，心一横跟着部队走了。那时候的入伍手续当然要粗糙一些，直至1937年1月，部队到达淳化县李文明才填写了入伍登记表，至今李文明的退伍证上写的入伍时间还是1937年1月。

　　如果说当初参军是想混口饭吃，那“七七”芦沟桥事变突发后，李文明的思想则发生了很大变化。日本人在中国大地上的横行霸道和恣意妄为，使在部队上已经锻炼了大半年的李文明从心底里产生了对侵略者的仇恨，巴不得马上投入到抗日的队伍中去。机会很快就来了，不久，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形成，李文明所在部队在云阳被改编为国民革命军第八路军115师，林彪为师长，罗荣桓为政委，李文明被编入师政治部警卫连。在以后的战斗中，警卫连一直由罗荣桓政委带领，李文明成了罗荣桓手下的一个小兵。

　　日本鬼子不愿当俘虏

　　李文明算是“战运”好的，开赴山西抗日前线不久就摊上后来引起全国人民振奋的平型关战役。当时，李文明所在部队部署在山西繁峙县一个叫石灰窑的山岗上，当日本鬼子进入有效射程时，“打！”随着指挥员一声令下，我军火器一齐开火，日本鬼子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石灰窑战斗大概只进行了十多分钟就宣告结束。

　　在那场战斗开始之前，上级曾派人给战士们教唱了一首用日语演唱的歌曲，李文明学得挺快，唱得挺熟，但当时对其意思理解并不深刻。战斗临近结束时，李文明和战友们按照上级的指令高声唱起了这首歌，让李文明惊异的是，刚才还穷凶极恶的日本鬼子纷纷扔掉了枪支。原来，这首歌曲的意思是缴枪不杀、优待俘虏。但许多日本兵将枪械从山岗上扔下来后并没有投降，而是从山岗上滚落下来摔死了。最后，只有很小一部分日本鬼子当了俘虏，可他们说啥也不上担架，动不动就从担架上翻滚下来，由于时间紧迫，八路军只好将这些“武士道精神”的崇尚者绑在担架上强行抬走了。

　　彭总亲手送给一套衣物

　　平型关战役之后的1938年春，部队扩军来到晋西蒲县五城镇，并打了一场阻击战，因为一部分日军带着橡皮艇企图渡过黄河。那次阻击战打了十几天，最终粉碎了日本人的企图。随后林彪选择了山高又没有被敌人封锁的鱼翅关到达屯六，而罗荣桓则前往五台县河店村河边阎锡山的家乡。在那里，李文明看到阎锡山的房子很特别，像一个硕大无比的铁匣子，可以东南西北自由活动，火车道则修到阎锡山的家里。在阎锡山的家乡驻过一段时间后，部队开向一个叫石峡的地方休息半个多月，准备打辽县。在辽县战斗中，八路军著名将领左权副参谋长不幸牺牲了。

　　1940年，百团大战即将开始，李文明又被编到115师特务团，担任九连连长。特务团主要负责保护彭德怀副总司令的安全，在武乡县石碑镇战斗中，为了保护彭总安全撤退，李文明被敌人的子弹射穿右腿，送往后方砖壁村野战医院进行治疗。后来，彭总前往医院慰问，并亲手送给李文明一身新的鞋衣袜帽，这些东西在当时是非常缺乏的。痊愈之后，李文明被编入后方的运输大队，负责前方军队的枪支弹药及粮草问题，在河南、河北、安徽三省交界的麻田一干就是3年。

　　战友牺牲只能盖个被

　　对李文明来说，战斗最为惨烈的是1941年。当时政委带领的115师直属部队为保卫山西省南边黄岩洞军火厂与敌人展开了一年多的战斗，牺牲和受重伤的人员达到三分之二以上。

　　黄岩洞三面环山，只住了十来户人家，军火厂主要制造掷弹筒。由于那里钢铁非常少，官兵要把铁轨锯成人力能够拿动的小截小段，用肩扛到工厂，辛苦异常。这当然还算小事，因为经常得应付敌人。在黄岩洞，我军只有一个营300多人，李文明当时担任营参谋长。战斗很是激烈，敌人天天用大炮轰，整个黄岩洞被炸得千疮百孔。前前后后战友们死了100多，重伤送到后方医院的有七八十，其余的基本都受过轻伤。营长孔子祥牺牲了，刚刚从新兵提升的干部也都牺牲了。由于黄岩洞没有土，只有石头，战友牺牲了，其他人只能找一块地方把遗体放好，用被子盖住就行了。多年以后，李文明还经常梦见当年敌我厮杀的场面和牺牲的战友。

　　满地银元无人捡

　　激烈的百团大战使武器弹药供应越来越紧张。辽县有个叫梁沟的地方，山大沟深，林木茂盛，人烟稀少，1942年，我军在梁沟又设了一个兵工厂。不久，兵工厂就被日本人发觉，日本人将兵工厂视为肉中钉、眼中刺，经常派部队进行袭击。为了保卫梁沟兵工厂，上级命令李文明所在部队到辽县执行这一任务，改称梁沟自卫大队。

　　在那里，“拉锯战”式的战斗经常发生，但日本人始终没能如愿，每次都是损兵折将。不知哪位高参出的主意，“银元战”出笼了。日本人认为八路军穷缺钱花，只要银元一抛，肯定就会放弃梁沟。于是，便开始在战场前方投入大量银元，引诱八路军官兵放下武器投降。当时，从战壕向敌方望去，满地都撒着银元，闪闪发光，八路军哪个官兵都没有见过那么多钱。但是敌人失算了，八路军官兵没有一个人去捡阵地前的银元，相反大家作战更加勇敢，一直到百团大战结束梁沟都在八路军的控制之下，源源不断地为前方参加百团大战的部队送去大量武器弹药。

　　向肖华申请解甲归田

　　1947年春，国民党第一战区司令长官胡宗南率领20多万大军对革命根据地延安大举进攻，延安保卫战开始了。此时李文明在延安“助学”未成仍留在延安，也参加了这场战斗。战斗从3月13日一直到19日进行了七天七夜，胜利地保卫了党中央和毛主席的安全转移。之后李文明随部队由河北西柏坡进入北京。

　　全国解放前夕，李文明被调入军委二局，享受营级待遇，主要负责采购工作。与战争年代相比，在北京军委二局的生活不知要适舒多少倍，继续干下去，步步高升，光宗耀祖那是很自然的事。但李文明却感到越来越不自在，他似乎天生就是与关中的黄土绑在一起的。

　　经过深思熟虑，1954年初，李文明向干部部门提出申请，要求解甲归田，但没有得到批准。李文明可是铁了心的，在两个月内他一连申请了3次，只是结果别无二致。李文明没有灰心，最后他壮了壮胆子，直接去找总政治部主任肖华，递交了自己解甲归田的申请书。第一次肖华没有同意，李文明如法炮制，在1个月内连写3份申请。肖华见李文明态度坚决，又询问了他的一些具体想法，最后予以特批。就这样，经过3个多月的不懈努力，李文明带着自己的“三件宝”———复员证、三级二等残废证、作战纪念章终于回到了阔别18年的故乡———泾阳县白王镇，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真可谓“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村民心中的“活雷锋”

　　解放初期的乡下生活是十分清贫的，一切都得从头开始。在担任生产队长期间，李文明经常把最艰苦最困难的事留给自己。不说别的，为了给队里购买耕牛，李文明多次风餐露宿，到河南、河北、安徽等地奔波，不知吃了多少苦头。

　　农村工作少不了秉性耿直、敢说敢干的人。要说坚持原则，李文明更是没说的。1958年到1960年，李文明担任公社食堂的管理员，这可是个“惹人”的岗位。李文明在工作中始终保持了军人的作风，积极维护社员的利益，从不假公济私。一次，一位公社领导为办喜事想在公社食堂开小灶，李文明一口回绝。此人对此怀恨在心，便想将李文明撤掉，但社员们说：“老李的工作做得很好，由他管理食堂我们大家放心！”

　　改革开放以后，组织上落实了他的老红军待遇，但李文明的生活并不宽裕，即使如此李文明还常常接济一些比他更困难的人。随着农村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的实施，村上的“闲事”没人管了，人们的思想道德下滑了，李文明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对村上的公益事业像修路、栽树什么的，李文明十分热心，不仅积极组织，而且带头参与。除此之外，李文明主动承担了清扫村里街道的工作，不要一分钱报酬，20多年如一日，被村民称为“活雷锋”，当地《咸阳日报》作了突出报道。

　　如今，李文明的身体已大不如前了，但他仍在忙活着，仍在为村上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善事、益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