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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原(特约书评人)

　　李傻傻和’80后一起，成了一个符号，人们用这个符号做他们想做的事：炒作、骂战、当武器，做祭旗。而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却不会对李傻傻的作品投去哪怕只是一眼的关注，即便是在《红×》隆重上市的时候。

　　“阅读周刊”一向致力于客观独立的书评，力图不被加在作品外面的烟雾或光环影响判断，我们努力做的，是立足作品本身，寻找它给阅读带来的乐趣。

　　如果从内容上分类，应该把《红×》列入成长小说。

　　古往今来的成长小说又基本上可以分为两大类：正剧的和喜剧的。喜剧一路多以流浪为母题，以《小癞子》、《汤姆·琼斯》、《绿衣亨利》和《哈克·贝里芬》为代表，乐观是它的精髓，调侃是它的方式。《红×》基本上不在这个序列当中。所以我把它归并到正剧当中。

　　作为正剧的成长小说，一直走的是主流路线。《大卫·科波菲尔》《情感教育》、《人性的枷锁》、《蒂博一家(第一部)》，几乎部部都是鸿篇巨制，主流作家的代表作，带有强烈的史诗意味。从这个意义上说，《红×》似乎也不太吻合。这其中有一个时间上的错位。《大卫·科波菲尔》、《情感教育》诞生在十九世纪，《人性的枷锁》、《蒂博一家(第一部)》也都成稿于二十世纪前半叶。高尔基和巴金都有他们成系列的独具特色的成长小说，之后的杨沫和王蒙也都创作了著名的革命体青春小说。而我们的《红×》出生于二十一世纪。历史与现实较之从前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有形的变化之一，是篇幅瘦身了。王朔的《动物凶猛》，马原的《旧死》，余华的《十八岁出门远行》，都是典型的成长小说，都不再是大部头。成长小说似乎已经不再是小说的主流趋向。

　　这一次，还异常年轻的李傻傻逆水行舟。故事开始的时候，他的主人公沈生铁还是一个高中生，连初出茅庐都谈不上，懦弱，敏感，面对世界露出雏兔般的惊恐。除了成长，沈生铁别无选择。

　　李傻傻选定沈生铁也就是选定了成长小说。

　　沈生铁个性的设定使他注定了受气包的人生开端。受人戕害的童年经常会导致一个戕害他人的性格的最终完成。他在方方面面都曾经是个弱者——作为学生面对学校，作为儿子面对父母，作为男孩面对女孩，作为男人面对社会。

　　细想一下，也只有是弱者才有成长的空间，才有变化的余地，才有成为强者的可能性。强者更强，或强者变弱者，这是另一套性格戏法，不可以用成长小说这顶帽子来套的。

　　仅仅因为目睹了教导主任和女老师鬼混，就被校方以莫须有的罪名开除，沈生铁除了对父母撒谎做不出任何有意义的反抗。但是从此他得到了意料之外的自由。这成了一个模式：每临失败，总有收获。与杨晓(教导主任之女)恋爱受阻，他收获了性爱伙伴李小蓝。杀人后逃亡，收获了忘年恋友杨繁(杨晓之母)。在这个意义上说，这是一个极端阴郁的悲喜剧。男孩的成长中伴随着毕生也挥之不去的阴影。

　　杀人一场戏给人记忆很深，像是再现一次外科手术，印象就是全部。心理部分他居然全没有兴趣，大而化之地省略了。这其实是整个故事的高潮。李傻傻的处理显示了他的自信，我也就此窥到了这个年轻小说家的无穷潜力。

　　标题《红×》还让我想起了霍桑的不朽之作《红字》。

　　图：

　　《红×》，李傻傻著，花城出版社2004年7月版，定价19.0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