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城保护，新与旧的辩证法(组图)

http://www.sina.com.cn 2004年08月18日02:04 人民网-华东新闻

　　董氏义庄，新建筑与老房子咬合在一起，谦逊地作为古建筑的陪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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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体规划的产生与完善

　　作为一座古老又富有特色的城市，苏州总得完整地留下一片地段和街区。单幢的建筑、个体的园林保留再多，也不能代表苏州的“小桥流水人家”

　　早在1986年，我就和苏州规划局

　　的同志们一起研究和编制苏州古城保护的事。那时，对全面保护古城风貌，已有了统一认识。即作为一座古老又富有特色的城市，苏州总得完整地留下一片地段和街区。单幢的建筑和座座园林保留得再多，也不能代表苏州的“小桥流水人家”。

　　专家们反复研究了古城的河流、街巷格局，把其划分为54个街坊，以求保住每个街坊的特色。那时就确定了平江路、山塘街等几处作为严格保护的历史街区。

　　过了10年，1997年，我带领研究生做了平江历史街区保护与整治规划，做得很细，也获得了专家们的一致好评，并申请到国务院拨出的第一批历史街区保护专项资金300万元。

　　2003年，苏州市和平江区政府经过认真研究，决定把原定的保护范围从43公顷扩大到116公顷。新划进的钮家巷、肖家巷、悬桥巷、录葭巷里，有许多名宅大宅，其中不少是被确定的控制保护建筑。

　　这当然会给政府的工作增加许多难度，但值得去做。

　　保护整治工作一步步踏实地展开，做一段看一段，先试点再推进，不搞大拆迁，不赶进度。沿平江路街面房屋修完后，大家都感到不错，有老苏州的味道。于是，总结了经验后再修，逐渐推进到整个街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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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寿安桥的恢复与重建

　　整治过程中，对平江路上的桥是否恢复拱桥原貌，引起了大家的争论。恢复拱桥肯定是美观的，但对生活在那里的居民会带来很大不便。“整旧如故”，这个“故”需要科学地研究确定

　　苏州过去的河里

　　都要划船，所以桥都高高地拱起。拱桥以其圆润的桥洞给水乡城市添了一景。

　　上世纪二三十年代，上海的黄包车流行到了苏州。上海都是平坦的大马路，行车没啥困难，到了苏州，要过拱桥可就烦了。钮家巷东西两头一是颜家巷的青龙桥，一是平江路上的寿安桥，起拱都很高。因此常见黄包车夫艰难地拉车上桥，下桥还常常发生“钓大鱼”的事故。就是坡度大，下桥太快，车夫抓不住车把，车斗翻了过去，把乘客倒了出来，车把高高翘起像钓鱼竿。这在那时就是交通事故了。50年代以后，又有了汽车、板车、自行车，水运少了，船不多了，这些桥几乎都拆了桥券，改为平桥，河里再也不能通行有篷的船了。

　　平江路上的桥在保护整治时，是否恢复拱桥的原貌，引起了大家的争论。都恢复了拱桥，肯定是美观的，但对生活在这里的居民会带来很大的不便。“整旧如故”，这个“故”，就需是科学地研究确定。

　　这些石桥的构件还应该原样保存，像寿安桥上的石板是深红色，石质粗糙，叫武康石，属玄武岩，宋元时代江南地区都用这种石材。两侧桥栏和桥板都呈弧形有弯势，这也是宋元时代造桥的特征。当年官太尉河上的寿星桥和其它几顶宋桥都有这个特征，这几顶桥在《平江图》上也能找到，因此可以断定寿安桥是宋桥。再仔细看，桥板下面两头都有一块有许多半圆形凹槽缺口的石条，这是造石桥时放置导木用的，这种造桥方法盛行于明代，现在南浔古镇的兴福桥下还留有导木。这座桥可以说经历了宋、元、明、清至今几次的修缮改建，也留下了历史的痕迹，显得特别有意思。

　　前几天，我在那里遇到苏州环保学院的一批师生，我就详细地给他们说了一遍，大家都很感兴趣。正是通过保护，留存了这些遗物，我们才能生动地看到历史的年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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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汪氏义庄牌楼的修复

　　保护修复方案真实地保存历史遗留所有构件，做到“整旧如故，以存其真”。所用的新材料与旧材料有明显的区别，满足历史遗产保护的可逆性和可读性。新旧完全不同，新的是为了反映旧的，旧的是原真的

　　平江路汪氏诵芬义庄，位于平江

　　路白塔路口，为苏州市104号控制保护建筑，清道光二十二年（1842年）建，沿平江河建有牌楼及墙门，临河有石级码头，为义庄水上出入的主要门户。长期以来，它被沿河搭建的民居遮盖破坏。

　　2004年春，在平江历史街区保护与整治中，当拆除违章搭建的一处民居时，发现该民居的房梁隔层是一座遗存的腐朽的木构件牌坊。

　　这座牌坊遗物的发现，从规划角度看可以改进平江路的北端景观，但面对这件不完整的遗物，怎样保护与恢复有了不同的意见：一种意见是既然有根据，应该完全原样恢复；另一种意见认为，已经不存在的可以用替代和意喻的方式来表达，重建是最普通的模仿和再现，不符合原真性的原则。

　　在苏州水乡，过去主要交通工具是船。大户人家沿河设有水墙门。经考证，这座水墙门牌楼原为三开间四柱，中间屋面高，两旁有左右对称的墙门便房，外有专用码头。保护修复方案遵照古建筑和遗址保护的有关法规和准则，真实地保存历史遗留所有构件，做到“整旧如故，以存其真”。所用的新材料与旧材料有明显的区别，满足历史遗产保护的可逆性和可读性。

　　修复方案没有采用原状保存或恢复式重建，而是原样保存了南边墙门房，墙上的朽木外观原样不动，石柱、坤石原样竖起，为安全另立钢柱为承重构件，用木料恢复原来墙门牌楼大致形状和结构，北边墙门四周不再砌砖墙，栅门也不做全。顶上部分覆以玻璃以防雨淋，这样人们可以清晰地看见整个牌楼内外形制，看清原来古代的遗物，又看到今天为了让人们明白这幢古建筑的特色而后加的东西。新旧完全不同，新的是为了反映旧的，旧的是原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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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氏义庄的保护与更新

　　在拆除工厂的基地上新设计了一幢建筑，和老房子咬合在一起，简朴、直率、谦逊地作为古建筑群的陪衬，但和老屋绝不雷同。新的就是现代理念，绝不仿照抄袭旧的，老的不适应现时要求也要更新改变

　　董氏义庄坐落于平江路钮家巷口。

　　苏州有多处义庄，这是同姓氏的宗族共置的公产房屋，作为本族议事、举行活动、办理日常事务的所在。义庄内办有私塾学校，也接济族内贫民。有的宗族富庶，义庄就建造得宏大，像豪门大宅，有多进深院，数十间房屋。

　　董氏义庄基地面积约2500平方米，曾改做学校和塑料工厂。义庄的大厅和部分沿河房屋仍保持原貌，但破损严重。北部原有的房屋已拆除，改建为三层的混凝土厂房，后来又成为垃圾中转站，质量低劣，外貌风貌与历史街区严重不符。

　　按历史街区保护规划的要求，董氏义庄遗存的历史建筑要保护，不符合风貌的厂房应予拆除，新建一建筑，供展示、举办小型文化活动及饮茶小憩的场所。这幢建筑不复杂，却要达到新旧结合、功能灵活的要求。我们请童明博士来设计。他是中国最早的建筑大师之一童隽教授的嫡孙，做过苏州大学的文政学院教学楼。

　　他对义庄的原有建筑做了认真的调查分析，大厅还很完整，原样保护；更换朽蚀的梁柱，修缮补全门窗，一些木雕花饰也原样恢复；沿平江河是义庄房屋山墙，经百年风雨摧残，显现出苍老古朴的景象，这是历史的见证，是老平江路的风貌特色。但是，许多墙砖酥朽了，墙面开裂部分倾斜了，濒临坍塌，于是在内部做了支撑以全面加固，外部原样不动，留存原来古墙风貌。义庄南部几处平房呈现原来的格局，外观风貌依存，但所有的屋架、梁柱均朽蚀，已属危房。因此，全部更换了所有构件，为求耐久和牢固，材料用钢材代替，增加了空间。

　　在拆除工厂的基地上新设计了一幢建筑，按照茶室休憩和展示的功能，分隔了建筑的空间，高高低低的走道，室内室外高低穿插，造成有趣的空间变化。大面积砖砌的窗花是外墙，开敞的露台是屋顶，它和老房子咬合在一起，简朴、直率、谦逊地作为古建筑群的陪衬，但和老屋绝不雷同。材料质感、色彩感觉则和老房子统一。新和旧有了统一和协调，却又有着区别。新的就是现代理念，绝不仿照抄袭旧的，老的不适应现时要求也要更新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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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江河的再现与复建

　　苏州城里的河网既是历史古迹，又是生活场景，从地理学说还是创造城市小气候的环境。做平江保护区规划，就要按照明代原来的水系，把保护区内已填没的河重新挖出来。但又不是做成古河道的模样，因为，河道的运输功能已经改变了

　　江南水乡的水，是人们生存的依赖。千百年来，古人在古城内结合自然地形，开挖了许多河道，苏州因此被誉为“东方威尼斯”。其实，苏州建城比威尼斯要早得多。

　　江南气候温湿，春夏多雨，河网就成了雨水排泄的通道。千百年来，苏州城里常降大雨，却从未被水淹过。上世纪70年代以后，陆上交通发达了，车多了，船少了，加上苏州城里办了许多工厂，污水排到河里，河水发臭变黑，于是陆续填了不少河道。

　　宋代朱长文写过一段文字说：“隋开皇九年，平陈以后，江左遭乱，十一年，杨素率师平之，以苏城曾被围，非设险之地，奏从于古城西南横山之东，黄山之下。唐武德末，复其旧，盖知地势之不可迁也。”这就是说，苏州古城原来地势平坦无险可据，而重新在离城八里的横山建新城。可是，过了不到30年，苏州还是在原址复兴了。这是由于苏州城里的房屋虽然被战争破坏，而这些河道略经整修仍可以用，密布的河流是苏州人民生活的命脉，人们是不会轻易抛弃的。

　　苏州城里的河网既是历史古迹，又是生活场景，从地理学说还是创造城市小气候的环境。做平江保护区规划，就要按照明代原来的水系，把保护区内已填没的河重新挖出来。但又不是做成古河道的模样，因为，河道的运输功能已经改变了。

　　平江河是古城里三横四直的主干河道，重要的南北主河，许多东西向的小河，交汇连通。过去是居民使用频繁的河里城，河岸都是条石平砌的驳岸，用木桩做基础，这些木桩许多还是宋代的遗物。驳岸沿河一般不做栏杆，因为要停靠船只，方便上下装货。现在，河道的功能变了，主要为景观功能，要考虑行人安全，因此沿河做了石栏杆，素花岗石不加雕琢，朴素大方。驳岸上有河埠踏级，留存了人和水亲近的印证。河底清了淤，漂浮垃圾经常捞拾。随着古城水系的不断治理净化，平江河水还会逐渐清亮起来。

　　平江河段和古城里边的水街、水巷相比，显得开阔，沿河绿树婆娑，街幅有宽有窄，东面是住家店户，西面是古墙古道。河沿断断续续，石桥左右相峙，街头巷尾一口古井，几丛翠竹，红的石榴花，白的夹竹桃，留一块空地，有一份闲情，可以细细品尝苏州古城的味道。这就是平江河和平江路，它是江南水乡苏州古城的缩影。

　　本文图片均为资料照片

　　《华东新闻》 (2004年08月18日第三版)

　　寿安桥，经历宋、元、明、清，几次修缮改建都留下历史的痕迹。

汪氏义庄牌楼修复，新旧完全不同，新的是为了反映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