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彭水：警察穷追4人跳江死1人被抛尸垃圾堆(图)

http://www.sina.com.cn 2004年08月19日08:36 新华网

　　一人死亡被抛尸垃圾堆，检察官认为警察四方面涉嫌违法

　　张小红的尸体被抛在这个垃圾堆　张小红落水的地方摄影/《重庆商报》记者　冉家祥　周哲

　　警察穷追四人跳江

　　彭水县保家镇街头，农妇杨育茂拼命挥舞着鞋刷，泪眼含悲。她逢人就央求：“擦双鞋行行好吧，警察逼死我儿抛尸垃圾堆，我想给他体体面面买口棺材，竖块碑，讨公道。”

　　杨育茂的儿子名叫张小红，死后被抛尸在离保家镇几公里外的垃圾堆里。重庆市检察院第四分院职务犯罪侦查局对张小红之死作了历时一个月侦查，主侦检察官李建华认定，张小红死亡缘自一起普通治安纠纷，与保家镇派出所民警有关。

　　检察机关认定的事实是：5月12日，张小红和朋友李小川、庹江华、杨小锋等11人（均未满18岁）在保家聚会。途经保家中学时碰到走路七歪八扭的李勇。李小川说：“那小子骚冲（当地土话，了不起的意思），敢不敢捶他？”众人一声喊，便把李勇掀翻在地，一顿拳脚。

　　稍后，李勇叫来叔叔李绍华和姑父王华兴报复。李、王二人找到几位青少年，并持木棒、减震棒、菜刀等打伤陈某，其余几人见势不妙迅速逃跑。保家镇派出所指导员刘代云、民警徐安全等人接警赶到现场，将陈某等带往派出所。

　　大约一小时后，又有人致电派出所，说逃跑的几个少年在扒子坪出现。指导员刘代云、民警徐安全、协警向阳还有手持木棒的李绍华、王华兴等人驾车前往现场。李小川、杨小锋、庹江华、张小红四人很快被警察一行发现，他们迅速往郁江方向逃跑。刘指导员等驾车紧紧追赶，见他们逃往江边，刘当机立断要求追捕队伍分三路围追堵截。

　　4名青少年跑到郁江边一开阔地时，“追兵”越来越近，其中还有人挥舞着木棒，会水的李小川、杨小锋和不会水的庹江华、张小红犹豫了一下，纷纷跳进了水里。

　　三人获救一人惨死

　　检察官和律师援引目击者代保红等村民的证言说，4名青少年来不及脱掉衣服鞋袜，就往江中狂奔。刘代云跑到江边喊道：“我们是派出所警察，快回来投案自首。”李小川、庹江华、张小红分别在水齐腰深的地方停下。

　　代保红说，张小红声嘶力竭地呼救：“我不行了！”李小川分别把庹江华、张小红拉到浅水处。随后警察反剪庹江华、李小川双手，用鞋带绑得结结实实。

　　此时，杨小峰已游过江心，由于衣服负荷太沉，体力渐渐不支，眼看要沉入江底。碰巧船工谢小红迅速驾驶机动船靠近他，把他营救上岸。

　　谢小红说，他看见张小红试图上岸，可能是看见同伴被捆绑，就在急流中犹豫。几个浪头打来，张小红立足不稳，被卷入滚滚波涛。刘代云等民警赶忙解开李小川反剪的双手，命令他去救张小红，但张小红的头在江面露了几下，再没起来。

　　当晚，刘代云等民警对前来询问的张小红父母说：“你儿子畏罪逃脱，如果回家最好投案自首。”

　　暴尸43小时抛到垃圾堆

　　张小红的父母听说儿子已被江水吞噬后，天天沿江寻找尸体。

　　5月17日下午5时许，张小红的尸体在离事发现场6公里外的羊头铺码头浮出水面。船工李刚将打捞的尸体拴在岸边，然后打电话给保家镇派出所，派出所一直坚称与他们无关，即通知当地政府。

　　保家镇政府组织人员并通知杨育茂前往现场。李刚表示要800元钱打捞费，镇政府相关负责人则表示最多拿200元，协商不成，一行人扬长而去。杨育茂夫妇到派出所恳求说，人都死了，不想过多追究，只求发发善心买口棺材，但被刘代云等拒绝。

　　见派出所一味推脱责任，张世成、杨育茂夫妇通知4位亲人和三轮车夫胡国伦从江边抬来尸体，抬进派出所大门。刘代云马上报告彭水县公安局，副局长冯久洪带领众多警察赶往保家，4位抬尸体的村民被关进一间黑屋。次日放出时警方强令他们抬出尸体，随后宣布：你们触犯了法律，治安拘留15天，人均罚款200元。几位村民说农活忙请求宽大，冯副局长等研究后表示：拘留5天，不罚款。

　　19日中午12时，彭水县公安局、保家镇派出所和保家镇政府有关负责人研究后决定，三轮车夫胡国伦擅拉尸体需改过自新、配合村民李少兵处理尸体。胡、李二人对记者证实说，他们不知埋尸哪里，民警和政府官员说：就丢在保家垃圾场。

　　李少兵说，他们把尸体拖到垃圾场后，本想找块干净的黄泥地掩埋，但随后赶来的官员命令他们将尸体丢在垃圾里。几天后，李少兵实在于心不忍，垒了个小坟。

　　尸体不见了，张世成夫妇并不知情。3天后张世成找到垃圾堆。他用皮尺丈量后说，儿子的尸体被倒拖361米，尸水痕迹一月后仍清晰可见。他说，儿子尸体已化成白骨，陪伴他的除了垃圾，还有一块自己亲自裹上的塑料布。

　　“我们正当执行公务，问心无愧”

　　16日下午，记者来到保家镇派出所，采访该所指导员刘代云，以下是部分对话实录：

　　记者：刘警官，张小红死了，你认为与派出所有没有关系？

　　刘代云：他的死与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记：你们当时追捕4名青少年，为什么不着警服？

　　刘：因为他们4人都认识我，我们没有时间着装。

　　记：据目击者说，事发时，你们几位警察见死不救？

　　刘：我们一直想到要救，但几位警察都不识水性。

　　记：当时在场的李小川识水性，你们为什么要捆住他，失去宝贵的抢救时间？

　　刘：我们后来把他解开了，但张小红已入深水处，没来得及。

　　记：为什么警察和斗殴的另一方一起追击张小红等人？

　　刘：（沉默）

　　记：张小红死了，并被抛尸垃圾堆，是否警方行为？

　　刘：派出所不处理尸体，是镇政府民政办所为。

　　记：张小红的死以及他的尸体被抛进垃圾堆，作为人民警察，你怎么解释？

　　刘：我们始终是正当执行公务，问心无愧。

　　当天下午，记者采访保家镇政府，政府办公室主任阎正光表示，尸体是公安局和派出所有关领导发出的处理命令，与政府无关。彭水县公安局副局长冯久洪也否认抛尸垃圾堆是公安所为。

　　当事民警四点涉嫌违法

　　7月底，重庆市检察院第四分院职务犯罪侦查局认为案情重大，作为提办案件介入。职侦局局长田仁明说，该局前后派出5名检察官，调查数十名案件相关人和目击者，经一个月侦查后事件已露端倪。

　　该案主侦检察官李建华和他的同事欧伟说，案件初查完毕，综观全案，刘代云等当事民警有以下四点涉嫌违法：

　　一、事件在第一次出警时基本平息，民警应该能判断这是一起治安案件，可逐一找到当事人，化解纠纷。

　　二、警察在追捕四少年过程中，没着警服，给四少年造成遭社会人员追打的错觉。

　　三、刘代云等警察在张小红落水后，没组织最佳施救方案，错过宝贵营救时间。

　　四、警察与四少年斗殴对方一同追捕，且对方手持木棒，给四少年造成心理压力，被迫投江。

　　检察官认为，按有关法律，上述四点已造成一人死亡的后果，属于不正确履行职责。职侦局将进一步深查，如证据充分，将对责任人绳之以法。

　　在派出所便衣民警和手持木棒的村民追赶下，彭水4名青少年跳进郁江。17岁的张小红再没上岸，5天后他的尸体浮出江面。他的父母亲希望派出所出面掩埋尸体，然而派出所民警和地方政府官员在尸体搁置43小时后，雇人抛尸垃圾堆。检察官历时一个月侦查后认为，民警在四个方面涉嫌违法。（冉家祥周哲）（来源：北京青年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