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三洲

　　7月31日，前围棋国手孔祥明在凤凰卫视“鲁豫有约”中亮相，细说与其前夫聂卫平之间的恩怨沧桑。因为是名人，又因为是个人隐私，所以引发不少观众的极大兴趣，第二天有的报纸还全文刊发了这篇访谈录。看过访谈，留下些许遗憾的是，她父亲的名字不曾提及。

　　手边倒有两本淘换来的与孔凡章有关的藏书，一本是1990年巴蜀书社出版的《回舟集》，是孔先生个人的诗词集；另一本是《回舟后集》，当是孔先生辞世后家人自费出版的一本纪念集。读这本纪念集，方才知道孔先生非但为国家培养出一个围棋女国手，他自己也有着不平凡的一生。

　　孔凡章（1914———1999年），号礼南，四川成都人。其父孔韦虎，早年留学法国、比利时，习军事，在巴黎参加兴中会，为国民党左翼人士，政治上失意后转入学术界，曾任南京中央大学教授，青岛天文台工程师等职。孔凡章自幼随父母辗转于京、穗、沪、宁等地，1927年入上海正风中学读书，1934年考入震旦大学。抗战爆发后中断学业，1939年入西北公路局工作。1942年折返四川。抗战胜利后，又来到上海创办震旦物产保险股份有限公司，任总经理。1949年，因不满国民党政府在彻底溃败前的横征暴敛、贪污腐败而辞职返乡。新中国成立以后，孔凡章以极大热情投入社会主义建设事业，1959年，他在省围棋比赛中获奖，被调入成都市体委，任围棋教练，后又调到四川省体委任主教练，为国家的围棋事业培育输送了一批批优秀人才。在妻子意外病故后，孔凡章几十年来孤身一人，将女儿孔祥明拉扯成人并培养成一代围棋国手。1979年，孔先生退休；1987年，被聘为中央文史馆馆员。真正伴随孔凡章一生并为他珍爱不舍的，是对古典诗词的痴迷与创作，但多部诗集都在战乱中遗失，这部《回舟集》，是作者留给世人唯一的诗词集。

　　《回舟集》，乃取前人“欲回天地入扁舟”之句得名。所收诗词，多是感悟咏志、抒情写意、诗友唱酬之作，气韵生动，风骨卓然。如抗战前夕，日本侵略者发动进攻上海的“一·二八”事变，年轻的诗人即为抗击敌寇的前方将士的壮举所感动，更为国民党当局与日本签定丧权辱国的淞沪停战条约而悲愤，饱蘸血泪写下了“俯首签降表，卑言事夜郎。终风甘妾妇，将伯冀戎羌。壮士空流血，华筵正举觞。偶披清史册，忽忆李鸿章”。

　　从纪念集中得知，作为女儿的孔祥明，对父亲热爱的古典诗词竟是一窍不通，她自己在文中也承认，不要说看了，就连许多字都不认识，这不能不说是一大缺憾。值得一提的，我手中这本诗集，是作者送给文友舒湮先生的签名本。舒湮，本名冒舒湮，明末四大公子冒辟疆之后，上海国立暨南大学毕业生，家学渊源，才高八斗。早在三十年代，他就以“舒湮”为笔名，在上海编写了《正气歌》，《精忠报国》，《梅花梦》等大量抗战话剧，可惜他本人也早于几年前故世了。

　　现在，赠书人与被赠人都已不在人间了，真可谓书之为物，源远流长，书之与人，却聚散不定。抚卷感慨，让人想起坊间常常说起的那句老话：“书比人长寿。”

　　《人民日报海外版》 (2004年08月20日 第七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