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恩柱

　　敝地有一个不大的公园，晚饭后人们三三两两奔它而来。有几位老人提着紫砂壶，边饮茶边说政治风云、单位趣事、家长里短。谁家小子孝顺，谁家闺女考上了名牌大学，哪个单位的头儿被“双规”了，都能成为饭后谈资。不过这是夏季，一到冬季，人员明显减少，尤其聚在一处谈天的老人就很少见。最不受季节影响的是小学生，大概他们想对我国古代辉煌的发明有一点别样认识，于是不论春夏秋冬，一年四季，总忘不了瞧瞧那石刻的地动仪。

　　这得归功于公园的特色。它不以山水见长，倒是有选择地介绍了几项古人发明，譬如四大发明，不仅有石头雕成的图像，而且每幅石像配以简练的文字说明，浏览几回，想不记住都难。但在公园休息，毕竟不是学习，记住记不住，都无所谓，重要的是那些石刻造成的文化氛围。人在这种氛围之中浸润久了，不可避免“文化味”。在电视上，常见一些国外城市的街头昂然屹立着历史上知名人士的雕像，初时颇觉不解，继而思之，不单是对那些名人亲切永久的纪念，更是对今人的激励，有催人奋进之意。我国有些城市的街头也有一些很美的雕像，取材虽不是历史，却极美，行于此处久了，粗鄙或可去掉几分。曰“或可”，是说雕像是雕像，不是必须遵守的律令条文，它的作用是熏陶，而不是强制，在以慈爱博大为主题的塑像下，说不定会进行一场肮脏的交易。假如发生了此类事，责任不在雕像，耻辱的也决不是雕像，而是现实中的人。人们决不要以为，街头或公园有了雕像，人的素质就会有突飞猛进的提高，就会如芝麻开花。

　　人的素质，受许多因素的制约，物质文明即其一，对一个吃不上饭的人讲素质，不仅荒谬，而且残酷。古人说“仓廪实而知礼节”，一点不错。没的吃没的喝，谈不到素质不说，前进都不可能。鲁迅说一要生存，二要发展，对个人对社会都是如此。政治文明对素质的影响不言自明，不能说动乱岁月的人素质有多高吧！人缺乏精神文明的时候，虽无饥渴之虞，却也极似行尸走肉，只是一日三餐地活着，离真正的生活不知还有多远。因为涉及的方面太多，为提高人的素质，社会实施的措施也就多起来，比如培训，又比如建立文化公园。但科学地说，哪一样也不是立竿见影的特效药，如果采取了一项措施，就宣布以后人的素质会如何，那只能欺人自欺。如果实行了一阵见效果不明显而草草收兵，那是近视眼，是“作秀癖”，着眼点不在素质，而在于“让人见”他的措施。人的素质，关乎方方面面，很多措施要长期坚持才可奏效。制定了某一措施，便以为今后将如何如何，无乃太浅了吧！不坚持，而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只能看起来忙忙乎乎，结果却永远不会改变。

　　《人民日报海外版》 (2004年08月20日 第七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