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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西藏人的文学流浪(图)

http://www.sina.com.cn 2004年08月20日05:49 人民网-人民日报海外版
  汪兆骞
作家阿来近影

  阿来的长篇小说《尘埃落定》摘取茅盾文学奖桂冠之后,小说中那曾经喧嚣与张扬的一切,随着必然的毁弃与遗忘。原本应该趋于平静,但自《尘埃落定》被人民文学出版社选为当代文学惟一的经典,又进入了教育部《普通高中语文必读课程标准》,特别是同名电视剧在全国的热播,那个淡泊名利,心静如水地望着窗外苍老浮云和远山斑驳积雪的阿来,又成了人们津津乐道的人物。就在前不久,我又见到了老友阿来。那是他取道北京赴巴黎参加中法文化年活动之前。

  我们坐在临河的一间小餐馆里闲聊着,在谈到电视剧《尘埃落定》的时候,他呷了口酒说:“这个电视剧我一点没看,因为我觉得它不适合拍电视剧,失败和失望的可能性会很大。”与几年前相比,他几乎没有什么变化,说话时脸上依然挂着阿坝高原的太阳和那高深莫测的微笑。小说《尘埃落定》意蕴深刻丰瞻而不求故事曲折生动。阿来在处理这个特别题材时,以超然物外的审视目光和饱含激情的笔墨,展示浓郁的民族风情和土司制度的浪漫神秘,是带着普遍的目光,普遍的历史感,普遍的人性指向的。阿来追求的是寓言般的效果。另外,阿来在小说中表现了惊人的语言天赋。《尘埃落定》精湛的文学语言,这些都是通俗艺术电视剧无法表现的。这便是电视剧《尘埃落定》虽获金鹰大奖,而小说家阿来却反应冷淡的原因。

  最近,我和朋友策划了一套叫“汉语表达者”丛书,《阿坝阿来》就是此丛书的第一本。阿来在美国比较文学学会年会上发表演说时,曾说:“我是一个用汉语写作的藏族人,从童年时代起,一个藏族人注定要在两种语言之间流浪。”命中注定要在汉藏两种语言之间长期流浪,看到两种语言下呈现的不同心灵景观,我想,这肯定是一种奇异的体验。跟阿来其他短篇小说不同的是,这部短篇小说集都是以阿来的出生地四川阿坝为背景,凸显出他有别于其它汉语写作者的文学田地,他以真实和严肃的风格讲述了一个个藏族传奇而又浪漫的故事。其中《阿古顿巴》中的阿古顿巴是藏族口头流传下来的智者,如同新疆的阿凡提。阿来是第一个用小说为他树碑立传的,他喜欢的不是常人看到的他的智慧一面,而是关注他看似笨拙却显出智慧的一面,这后来就成了《尘埃落定》里傻子的雏形。几年前,阿来的一位入了美国籍的中学同窗,重返中国选修中文。他说,十几年前读《阿古顿巴》就读出《尘埃落定》的味道。奴隶阿古顿巴跟贵族作对,用最简单直接的办法总是能战胜贵族玩的复杂把戏。大智若愚的傻子正是秉承了阿古顿巴的血脉。

  藏族口头文学的滋养对阿来的创作影响,至关重要。这里充满了想象和夸张的色彩,这对历史学家来说是很不幸的,但对小说家来说,却是天大的好事。阿来小说的丰富想象力,给文坛无疑吹来一股清新之风。对中国文学想像力的重建,也不啻是一大贡献。

  阿来是在一座被原始乡土包围的偏僻小镇里,在宗族、自然山川的熏陶下成长的,似乎得到了超民族超地域的某种神传。故乡已失去了它原来的面貌,血性刚烈的英雄时代,蛮勇过人的浪漫时代早已结束,像空谷回音一般,渐行渐远。重读阿来的旧作,我们渐渐读懂,阿来作为一个原乡人正努力在精神上寻找真正的故乡,他是借助小说悲壮地怀乡,从某种意义上说,阿来是位怀着乡愁的诗人。自古诗人多是酒仙,诗人阿来爱喝酒且酒量惊人,他说书与酒是他须臾不可或缺的东西,书给他智慧,酒给他灵感和天马行空的想象与豪情。一次阿来陪同北京客人到甘孜藏族自治州的海螺沟,爬罢冰川,观了风景,当地热情好客的主人调来了一群酒中魁手,在欢迎宴会上摆开了阵势,非要灌倒这些文化人不可,作家们仓促上阵,“悲壮”地抵挡了几个来回,便都纷纷落马。而原本不显山露水的阿来,神情自若,慢悠悠地沉着应战。几十轮推杯换盏,只见主人一干人马前赴后继地倒下去,阿来却因未尽兴而有些扫兴,此后阿来名声大振。阿来血液里流淌着藏族康巴汉子的热血和豪情。这腔热血和豪情是支撑着小说的筋骨。

  我不会喝酒,阿来有些怅然而有节制地自斟自饮。由《阿坝阿来》我们谈到短篇小说创作。他说:“现在,一个小说家的成就似乎要靠长篇小说来定位,但是我最爱写的是短篇。”短篇小说是最精粹的小说样式,它对作家的创作感觉和文字水平是最基本的考验,也是衡量作家文学水平的标尺。我就非常喜欢阿来的短篇小说,但我想,假如没有《尘埃落定》,文坛会给予阿来那么高的荣誉吗?我可以断言,忽视对短篇小说的真诚关注,小说创作要付出沉重代价。可惜,有时,阿来也不能免俗。毕竟,那部经过8个月的创作,在多雪的冬日又在多家出版社黯然而漫长地周游之后,艰难问世的《尘埃落定》,给阿来带来太多的荣耀和财富。这种巨大的诱惑,不是常人所能抗拒的。《尘埃落定》横空出世后的10年里,阿来只写过一个短篇《鱼》。现在,写完《尘埃落定》之后,“像是进行了一场玉石俱焚的恋爱,心被掏空了,一点写作欲望都没有”的阿来又开始写长篇小说了。

  谈到正在创作的长篇小说,已经超然物外,从开满鲜花的阿坝草原上悠然来到北京的阿来,深邃的眸子里,流星般闪出难以抑制的兴奋。阿来说,这部长篇小说在结构上是没有人尝试过的。“我现在写的和《尘埃落定》一点关系也没有,也不希望大家拿它和《尘埃落定》比较。”阿来的创作通常是即兴的,随心所欲、信马由缰地即兴给他带来无穷乐趣。“我开始动笔写的时候,我自己都不知道结尾会怎样。”作家即兴写小说是为了探讨生活中无数的可能性,它可能更逼近生活的本质。“如果一切都设计好了,创作就会成了体力劳动而毫无乐趣。”一次他和一位作家朋友出差,朋友详尽地向他讲了其小说的结构提纲,细致而完整,听罢,阿来沉默了,搞得这么细,还会有创作冲动吗?

  阿来会写出什么,他自己也说不准。惟一能说准的,正在创作的这部长篇小说是关于肉体与精神上的双重流浪的,是写西藏的。对于很多人来说,西藏是个形容词,西藏意味着诚实的、自然的、超凡脱俗的,现代生活所缺失的那些东西都可以叫做西藏的。但对阿来来说,西藏是个名词,西藏是实实在在有血有肉的。我们希望通过阿来的作品了解神秘圣洁的西藏,但他却立刻反驳说:“我的作品不能让人了解西藏,只能了解阿来。”

  写作,改变了阿来的命运。《尘埃落定》堂而皇之地登上世界文坛,目前已被翻译成14种语言,仅英译本就有3个版本,其一种版税就有15万美元之多,该书的电影版权已被香港签下,美国哥伦比亚公司也紧锣密鼓地筹备电影改编事宜,这些,给阿来带来源源不断的巨大财富,但阿来拒绝当专业作家。写完《尘埃落定》,他走出家门,在阿坝疏朗的桦林和斑驳的雪山走了一遭后,他便应友人之邀,从高原马尔康乘汽车沿险象环生的岷江赶到成都,开始了新的人生旅程。他殚精竭虑地主编一本叫《科幻世界》的科普杂志。自他接手以来,不仅其发行量成倍翻番,还孵化出6种刊物。他在刊物上开辟了专栏,人民文学出版社已结集定名《阿来科学随想》出版。在书中,阿来发出了重建中国文学的幻想传统的呼喊。

  创作无疑是幸福的,创造更是一种幸福。阿来把创作视为生命的一部分,他不会放弃写作。因为,阿来那动荡激扬于心的许多情愫,许多意绪,许多体验,许多感悟的尘埃,还远远没有落定……

  《人民日报海外版》 (2004年08月20日 第七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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