险难之八：中条山突围

　　本期提要：邓小平去太岳军区和中条山检查指导工作，刘伯承为老战友的安全夜不能寐。面对敌人对我营地的突然袭击，邓小平决策果断，镇定自若地指挥部队分两路向外突围。

　　在重峦叠嶂的太行山区，在激流滚滚的清漳河畔，有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山村，这就是八路军一二九师师部所在地——河北省涉县赤岸村。在这个村子的庙宇小院里，师长刘伯承和他的政委邓小平正在围着一张军用地图研究作战方案。手握铅笔的邓小平在地图上描来描去，最后在“中条山”三个字下面重重地画上一条横杠。

　　位于山西省西南部的中条山东接莽莽太行，西连巍巍稷山，濒临滔滔黄河，为屏障豫陕、保障西北的战略要地。

　　1938年，国民党冀察战区总司令卫立煌督率26万大军开进中条山，将中条山分为东、中、西三段，分别由所部三个集团军驻守，并依山就势构筑阵地，把偌大一座山体变成一个坚不可摧的山中堡垒。日本侵略军先后八次大举进犯中条山，都碰得头破血流，惨败而归。有鉴于此，卫立煌曾自豪地把中条山称为“中国的马其诺防线”。

　　华北日军对太行山八路军根据地疯狂扫荡之后，迅速掉转头来向蒋介石在黄河以北的最后地盘——中条山发起进攻。1941年5月5日，日军以七个师团的兵力，分九路从东、西、北三面向中条山围剿，国民党军与日寇血战半个多月后溃退了，中条山区便陷于日军之手。

　　1942年1月30日，为拯救百姓于水火之中，太岳军区政委王新亭奉刘邓之命，率领南进支队奔赴中条山区，聂真率领晋豫区党委机关一起同行，准备恢复这一地区的抗日根据地。

　　中条山、岳北、岳南同属太岳抗日根据地，太岳军区司令员陈赓发来急电，称阎锡山背信毁约，派出四十三军、六十一军进犯我根据地，杀害我抗日干部，太岳根据地面临顽敌两面夹击的严重态势。为此，邓小平于3月19日率七七二团西巡，准备全面了解和解决太岳存在的问题，以应对复杂的斗争局面。

　　邓小平上路以后，刘伯承一直担心他的安全。他俩的感情太亲密了，亲密得在“刘邓”之间难以放进一个顿号。早在4年前，原一二九师政委张浩因病回延安休养，毛泽东征询由谁来接替张浩的工作合适，刘伯承不假思索地说：“一位个子不高，功绩不小的人，我的老乡邓小平最合适。”并一口气道出邓小平能胜任政委的七条理由。毛泽东一听“邓小平”三个字，好似恍然大悟，连声说：“好，好，好！待我向中央汇报讨论通过了，立即委任邓小平上任。”

　　自邓小平调到一二九师的那一天起，刘伯承和他就并肩战斗了，一个政委，一个师长，一个政治主管，一个军事主管，就这么着一搭档就搭档了13年，结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

　　刘伯承生于1892年，比邓小平年长12岁，同属大龙，又是四川同乡。有人说“刘邓”二字连在一起就是一座威严无比的大山，这座大山令战士敬重，令敌人胆寒。不久前从缴获的日军文件中发现，敌人害怕刘伯承，也害怕邓小平，他们把邓小平的照片印发到部队，并在照片的下面加上“在太岳”三个字。

　　刘伯承送走邓小平后，神情严肃地对李达说：“李参谋长，现在敌人扫荡很频繁，对我实行什么‘三网政策’(谍报网、公路网、碉堡网)，所以不能掉以轻心，对邓政委的安全一定要保证。你立刻通知邓政委要路过的那几个地段，叫他们把接送的情况在当天晚上务必电告师部。”

　　李达遵嘱一一作了布置，但刘伯承仍不放心，每天都要到司令部值班室亲自询问邓小平的过路情况。

　　3月19日晚上，刘伯承披着棉大衣又来到值班室。值班参谋向他报告：“刘师长，刚刚接到电报，说邓政委今晚要通过白晋路进岳北区。”

　　听说邓小平要通过敌兵严守的铁路，刘伯承更是放心不下，他一直等到下半夜接到陈赓发来的电报，说邓政委已安全抵达岳北区后，他这才回去休息。

　　3月20日，邓小平到达沁源阎寨村，在那里全面了解了太岳区的工作情况，明确了太岳区今后一个时期的工作重心是以减租减息为主的群众工作、自给自足的财经工作和游击战争为主的武装工作。之后，邓小平转往岳南巡视。

　　在邓小平到达太岳区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斗争形势更趋复杂。5月1日，日军对冀中进行大规模扫荡，并扬言不日即开始扫荡太岳区。接到情报后，邓小平和陈赓等太岳军区领导随即着手进行应战的准备工作。

　　邓小平到太岳不久，进占我岳南浮山、翼城地区的阎锡山第六十一军，在军长梁培璜指挥下与日本侵略者暗中勾结，以7000多兵力向我根据地步步进逼，杀人放火，勒索民财，无所不为，3月31日又向我浮山佛庙岭阵地进犯。

　　为此，晋冀鲁豫边区抗日民主政府副主席薄一波、戎子和急电阎锡山，抗议第六十一军危害地方、阻挠抗日的行为；八路军也进行了数次交涉，予以严重警告，但均无效果。在忍无可忍之下，邓小平毅然决定组织反击。我左纵队给浮山东南的阎军四十六师、四十八旅以沉重打击，一举攻克帝家垣、米家垣、大圪塔山等据点；我右纵队给浮山东北左村一带的阎军六十九师以沉重打击，攻克茶房、杨家掌、李家堡、胡子岭等阵地。

　　经此打击，那个号称“天下无敌王牌军”的军长梁培璜被迫向刘邓写信，表示愿意团结抗战、和平共处。邓小平遂下令停止进攻，取消了拟于四天后发动的第二阶段战役。

　　战役胜利后，邓小平抵岳南地委所在地冀氏石槽村，部署打通岳南与中条山的联络问题。

　　从此，中条山区大力发展进步力量，镇压了罪大恶极的汉奸、恶霸，开始实行减租减息，群众进一步发动起来了，各方面工作都有所加强，中条山根据地在发展中逐步走向巩固。

　　5月底的一天晚上，邓小平带领晋豫区党政军机关和党校的工作人员及一部分学员共500余人，从沁河附近的独立村向西转移。他们披星戴月，穿山入峪，于夜半时分来到东川村。

　　一到宿营地，王新亭首先安排好警戒哨，然后派出几名侦察员到附近了解敌情。大家走了几十里山路，一个个疲惫不堪，他们随便吃点东西就在打麦场上和衣而睡了。不一会儿，打麦场上鼾声雷动。

　　“敌人来了，敌人来了！”　突然听到有人高声喊叫，“赶快转移，赶快转移……”大家从梦境中惊醒，看到跑过来一个侦察员，腿部流着血，顿时紧张起来。据侦察员报告，从西川村附近过来上千个敌人，有鬼子也有伪军，正在对东川村分进合击。

　　这时已能听到敌人的枪声，情况十分紧急。面对复杂突变的局势，王新亭一边指挥大家迅速到村子南口集合，一边思考处置办法。他向邓小平报告：“邓政委，我看部队应该向南转移，往敌人来的垣曲方向走。”

　　“对头，这样可以出敌不意。我完全同意你的意见，赶快组织部队转移吧！”　邓小平临危不乱，决策果断。

　　王新亭在村子南口作了布置，把部队分成两路：所有人员一律从东洪洪与西洪洪之间的峪口里冲出去，牲口沿着横水至垣曲的公路上走，如遇敌情就向附近的林子里疏散。出发时天还没亮，邓小平带领部队钻进了一条阴森森的峡谷。峡谷有四五里长，出峡谷便到了敌人据点东洪洪和西洪洪之间的山口了。部队正要走出山口，不料被山上据点的敌人发觉了，顿时枪声大作，子弹横飞。大家冒着嗖嗖作响的弹雨，迅速地冲了过去。

　　翻过两道山梁，后面的敌人仍紧追不舍，喧闹声依然清晰可闻。突然一颗子弹从邓小平身边呼啸而过，一个机关干部应声倒下。这可把邓小平给惹火了，只见他戛然止步：“格老子，不走了，给我顶着打，狠狠地打！”

　　王新亭一听急坏了，马上说：“邓政委，这不行！在这里你得听我的，继续往前走。”见邓小平没有吱声，王新亭急了，“邓政委，你要是不走，我让人抬着你走！”“好，我服从你的指挥，走！”邓小平没再坚持。

　　部队马不停蹄地转移，总算跳出了敌人的合击圈，脱离了险境。邓小平下令在河边露营，于是除了担任警戒的外，大部分战士都忙着埋锅做饭或去采挖野菜。部队在河边隐蔽了两三天，待敌人走远了才开始新的行动。根据形势的发展，王新亭将南进支队交给刘忠指挥，亲自护送邓小平返回太岳。　(8)

　　预告：蒋介石派飞机接毛泽东去重庆谈判，毛泽东要求先用飞机将刘邓送往太行山。当过后得知机上乘坐的都是中共著名将领时，蒋介石捶胸顿足，他后悔放走了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详情请看明日本版“险难之九：冒险上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