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22日在广州体育中心举行的2004年广州市成人高校招生咨询会异常火爆，前来咨询的人数大大超过主办者的预期，甚至出现了“咨询会比招聘会还要热闹”的情景。参加咨询会的人中占很大比例的是大专和中专毕业生，他们希望通过一种叫做“专(科)升本(科)”的考试，可以升格为大学的本科生(成人教育系列)，最终获得本科文凭。记者引述一位咨询者的话说，参加普通高考，我很难读上这些名校，参加成人高考就把握大一些。读名校，以后毕业时好找工作，相信这是许多人参加成人高考的主要动机。

　　高等院校提供成人教育课程，满足社会上多层次的学习需要，这在道理上是非常好的一件事情。但是我们知道，高校多年来处在种种复杂因素的包围之下，处处受制约，也处处受诱导，已经渐渐形成了许多扭曲的行为动机和行为模式。在这种背景下，成人教育需求的火爆，其实包含了许多复杂的信息需要仔细解读。简单地说，成人教育的问题，触动目前大学声誉中最脆弱的两点，一个是经济利益问题，一个是教育质量问题。而在这两个问题的背后，是大学教育体制上的一个乱局。

　　持续好几年的高速扩招，使得大学像挤满了乘客的汽车，至少在教学环节上，大学已是不堪重负。在这种情况下，大学之所以还有积极性去面对成人教育，其动机就是经济利益，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但是平心而论，大学却因此要在教学和管理上背上沉重负担，从管理者的角度来说，往往对成人教育这一块抱着一种又爱又恨的复杂心态。广东有句俗话，“多一只香炉多一只鬼”，很能形容这种局面。不设这个香炉吧，怕得罪了哪一路神仙；摆上去吧，又怕引鬼上门。

　　许多参加成人教育和自学考试的学员，坚信自己的努力，声称所受的教育同样有质量。但是客观地说这并不真实。了解大学情况的人就知道，现在大学里有一种“教授逃课”的现象，指的是许多人做了教授以后，就以种种主观或客观因素为由，不再给本科生上课。如果全日制本科生尚且难以在课堂上见到教授，特别是优秀的教授，那就更不用指望他们会去给成人教育的学生上课。可以这样说，成人教育的火爆，会给高校带来经济收益，但在这方面的管理上稍有不慎，就会有腐败和漏洞。另一方面，成人教育的质量，普遍地不能与全日制本科生相比。

　　非常有趣的是，教育主管部门好像早就预见了这种情况。因此，发给成人教育学生的毕业证书都是与全日制有区分的。这种“一个学校，两种证书”的做法，实际上使成人教育的学生陷入连环套一样的困局之中。一方面，国家在政策层面上解除对大专生和中专生参加成人高考的限制，使大量的大专和中专毕业生参加“专升本”的考试。结果却无非是将专科生找工作的困难转换成本科生的就业困难。另一方面，有区别的文凭使这些“专升本”的学生依然处在全日制本科生之下，两者之间的相对地位差距并没有改变。

　　目前这样的成人教育政策，无论对大学还是学生来说，其实都有很多弊端，应该考虑改革。从国外的经验来看，有两点是很重要的：第一，不应当有一种另立教学标准和另发文凭的所谓“成人教育”。任何一个人，都可以用业余的方式修读大学的学位课程，只要能够通过必要的考核，就应该获得同样的证书。第二，大学必须坚持教育质量标准，任何降低标准的行为都无异于自杀。学生完成学业的时间可以有长短，但是学业的质量标准必须是一样的。为了使中国高等教育有更好的发展，教育主管部门和社会各界，应该帮助大学摆脱那种经济利益上的动机，使其能真正集中精力于高质量的教学与科研中。由此产生的利益，才是全社会可以共享的。

　　郭巍青(中山大学政治与公共事务管理学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