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把礼物收回了。
赶海的小姑娘们不知道这个变化。在刚刚退了潮的浅海滩涂上，一个小小的贝壳，一只拇指般大的小蟹，再邂逅一位“老船长”，就足以让她们快乐一个暑期，甚至一个童年。
但是，与海纠缠了一生的渔民们，对这种变化的感知却是再深刻不过。打量着手中可怜的“收获”，照片中的老人，讲述了海的“昨天今天”故事后，那“海穷了，海空了”的苍凉呢喃，成了孩子们笑语里无法剥离的悲伤道白。
对大海，我们有感恩，也有保护，但远不及对它的伤害。数十年间，多少污水付东流，大海的气魄与胸襟，竟成了藏污纳垢的“绝佳地”！靠海吃海，竭泽而渔，海的善良与慷慨，竟被一些人视作了软弱，过度捕捞，过早“谋杀”，富有如大海，也难当如此抢掠欺凌。海一定伤心到了极点！
我宁肯相信，海不是因为贫穷了无法给予，而是因为出离愤怒了，不愿给予。
因为愤怒，它连最能引发文人墨客文思涌动的蓝色，也裹藏起来；因为愤怒，它连浪漫温馨的纯净沙滩，也吝于示人。在漫长的陆地海岸线和一些岛屿上，想寻找一处真正的“碧海蓝天金沙滩”，竟成了今日之奢侈。
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孩子们诸如“海的女儿为什么要住在这样混浊的水中”的问题，却能依稀明了：为什么今人再难写出堪与普希金《致大海》媲美的诗篇。
因为，海正在把礼物一点点收回。
《华东新闻》 (2004年08月27日 第三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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