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艰难的家园守望者(组图)

http://www.sina.com.cn 2004年08月28日11:16 西安新闻网-西安晚报
写在床板上的自励口号。

一边打官司,一边思念儿女。

认真照顾残疾的丈夫。

  文/图记者金石实习生邓军峰

  民工苦,民工难,然而有谁知道作为“家园守望者”民工妻子的酸甜苦辣。为了维持自己的家,她忍屈负重,历尽艰难;可最后她依然有家不能回,有儿女不能团聚。

  近日记者几经周折,采访到正在人生悲剧中挣扎的聂昌莲,了解了她的不幸经历。

  丈夫去矿山当民工

  聂昌莲的家,在秦岭深处石泉县银桥乡板桥村。那里人多地少、土地瘠薄,群众要靠买粮过日子,因此经济落后。聂昌莲丈夫家兄弟姊妹多,家庭十分贫困,本来就欠了数千元债务,聂昌莲结婚时,又借了几百元账,更加拮据。由于没有钱,聂昌莲结婚后挤住在丈夫家上百年历史的旧房里,外边下大雨,屋里下小雨。他们经常借钱买粮吃。1985年2月,聂昌莲第一个孩子发高烧,由于没有钱,延误了治疗,到世间才来了5个月就夭折了。

  随后3个儿女出生后,家庭开支像竹子拔节一样呼呼往上涨。虽然省吃简用,也难以为继。到1992年,还欠债1000多元。对于一般人来说,这不算什么,但对于聂昌莲一家来说,却是座压在身上推不倒的大山。

  在贫困的逼迫下,丈夫决定到收入较高的矿山打工。聂昌莲知道,矿山虽然收入高,但非常危险,他们所在乡就曾有人到潼关挖金矿时被砸死。可家里贫困,没有其他的选择。为了让丈夫打工休息期间能穿上舒适的鞋,她精心纳了一双新布鞋。

  1992年6月,夏收过后,丈夫决定启程了。聂昌莲特意给丈夫煮了十几个茶叶蛋,烙了五六个葱花饼,把丈夫送到巷口。

  望着丈夫远离的背影,聂昌莲心里翻滚着说不出的滋味。

  一人支撑家的日子

  丈夫走后,聂昌莲的心就悬了起来,经常胡思乱想,彻夜难眠。不说别的,万一丈夫出了事,孩子还小,这个家的日子怎么过?

  1984年19岁的聂昌莲结婚时,由于婆家人和娘家人发生矛盾,导致婚后聂昌莲和婆家人关系不合,聂昌莲不敢指望婆家人。同时,当初娘家人认为丈夫家人不好处,反对聂昌莲的这门婚事。聂昌莲顶着家人的阻力和丈夫结了婚,因此她想娘家人生她的气,也不会帮她。

  丈夫去了邢台一个月没有音讯,急得聂昌莲生气,不由想起一些不愉快的往事。由于丈夫性格倔强,两人经常发生矛盾,有时丈夫来了脾气动粗,打得她身上青一块紫一块。每想到此,她就说气话:砸死算了,死了我改嫁。虽然和丈夫的关系与她婚前的想像差距很远,但终究共同生活了8年,有一定的感情。气话过后,她还是想,丈夫终究是为了这个家出去打工的,他是家庭的支柱,无论如何不能让他有个三长两短。聂昌莲学周围群众的愚昧做法,在堂屋给观世音菩萨设了一个“神位”,逢初一、十五烧香,保佑丈夫平安无事回家。

  两个月后的一天,丈夫终于将电话打到村里的一个小卖部。尽管丈夫只问了孩子和婆婆是否安好,没有问她一句,但她还是非常的激动。

  丈夫离家后,家务、农活都成了聂昌莲的事。

  有一年夏收时,丈夫没有回来,因和小叔子关系不好,不好开口求人家帮忙。看到女儿为难,父亲帮女儿割了麦子。聂昌莲不好再求别人,便让五六岁的儿子照看不满周岁的小儿子和2岁多的女儿,自己一趟又一趟地往家背。她一次背十几捆,重量有二三十公斤。从下午4点开始,一直干到明月高挂,最后累得她顾不上照顾孩子和洗澡,躺到床上就呼呼睡着了。第二天又接着干了半天,才背完。

  每到农忙季节聂昌莲就发愁,自己干不动,想雇人干活,这时往往工价高涨,她舍不得。为此,经常落泪。但想来想去,最后还得出高价雇人干。

  一天,正在巷口的一个小广场上晒稻谷,天突然变了,乌云满天,眼看要下雨,各家都忙着将稻谷往家里运。聂昌莲急忙和大儿子周明凯用筐往屋里抬稻谷。儿子只有七八岁,被稻筐压得摇摇晃晃。广场与家相距100米,每走一趟聂昌莲都累得气喘吁吁,就不用说儿子了。等抬完,儿子肩膀被压得红肿,累得吃不下饭,躺在床上睡了两天。后来大儿子上初中住校,遇到天气变化,聂昌莲就和女儿周金花抬,小儿子周明武用盆端。两个孩子累得第二天上课趴在课桌上睡觉。

  有几年儿女们经常生病,半夜发高烧。虽然小叔子对她有意见,但每逢这时,都帮她将小孩往医院送。聂昌莲不好麻烦小叔子太多,当检查完,开始打吊针,就让小叔子回家休息。聂昌莲守着孩子,真想有丈夫在身边做主。

  丈夫变得傲慢了

  丈夫1992年第一次出去了4个月,才给家里带回800元。聂昌莲感觉冒这样大的风险挣这一点钱不值得,不如在当地做个小买卖,或搞养殖、栽果树。特别是丈夫回来说,他在潼关金矿时,发生矿难,死了一些人。聂昌莲当时就不让他再去。可丈夫好像上了瘾,在家里呆不住,总想出去。有时正月里就出去,到了腊月二十几才回家。

  聂昌莲感觉,丈夫自从到外打工以后,认为自己见多识广,对家庭贡献大,总要求像对待客人一样照顾他。他不是在家睡觉,就是出去玩,不愿干农活,而且无论正确与否,都要听他的指挥。否则他就闹仗。由于一次将聂昌莲打得太重,惊动了有关部门。气得聂昌莲曾想过和他离婚。聂昌莲想,出去打工有什么了不起,为了争口气,要出去到工厂打工,但丈夫坚决反对,并说,如果她敢出去打工,他就到她打工的地方把她拉回来。

  聂昌莲一直有个梦想,攒钱盖栋二层楼,一家人宽宽敞敞住在里面。她喂了十几头猪。她计划得很周密,喂一阶段,先卖掉一头大的,可以买1000公斤的饲料,足够喂2个月,到时其他猪也就大了可以卖了。可丈夫回来,说养这么多猪干什么,家里没有粮食,难道要把他辛辛苦苦挣的钱都用去喂猪。不顾聂昌莲解释,他把猪拉出去卖了,只剩下3头。

  丈夫的所作所为,使聂昌莲既盼着丈夫早日平安回家,又害怕他回来了闹仗。为了这个家,聂昌莲经常用死于矿难的乡亲为例劝丈夫不要再去矿山打工。可丈夫总是说,出去打工要眼亮、脚快,他才不会那么傻遇到矿难。

  2002年,夏收刚完,丈夫要去河北省邢台市一家石膏矿打工。聂昌莲听人说那里的工资低,就说他:“人家都嫌那里的工资低回来了,你去干什么?”但丈夫不听,跟聂昌莲吵了一架,带着一肚子气走了。

  灾难降临了

  这次丈夫走后,聂昌莲心里一直想丈夫。一天夜里,聂昌莲睡梦里听到有人敲门,仔细听是丈夫在门外叫自己的名字。她爬了起来。心里嘀咕,不让你去你要去,刚去几天又返回来了。她打开门,却没有看到一个人影,借着明亮的月光,到旁边厕所找了一圈,也没有看到。她迷信怕是鬼来了,吓得跑回屋里,连门都没有来得急插上。

  过了几天,一位亲戚告诉聂昌莲,和她的丈夫一起打工的村里人打回来电话,说她丈夫的腰被砸断了。聂昌莲头一下就懵了,两手打颤。她急忙给同村一个在石膏矿打工的人打电话询问。那人说,她的丈夫受伤不重,已经好了,过几天就要上班了。聂昌莲松了口气。过了几天,村里有人告诉聂昌莲,有人打电话说,她丈夫回石泉了,已经上了火车。他自己能行走,仅仅是头有点昏,让家里人到火车站去接一下。

  令聂昌莲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丈夫是被人用担架抬着送进家门的。

  丈夫告诉她,石膏矿因发生冒顶事故,造成他腰椎骨折,肝破裂。但在医院只对肝进行16天治疗,矿主就给他强行办了出院手续,并逼他在一份了结他和石膏矿所有关系的协议上签字,总赔偿只有9000元,其中包含了丈夫回石泉时3个人的路费及担架钱。聂昌莲和乡亲们听了大骂矿主,要立即送丈夫到邢台找公道。一位送丈夫回村的村民说,待他先回邢台,和矿方商量了再去不迟。可此人走后,数天没有消息。其间由于丈夫病情加重,被迫到石泉、西安等地进行治疗。当听大夫说没有一两万,根本不可能治好丈夫的病,聂昌莲想,就是把全部家当都卖了也没有这么多钱,和亲友抬着丈夫去了邢台。

  几天交涉,没有和矿方达成协议。聂昌莲考虑到家中的孩子,把丈夫送到当地一家医院,给医院交了900元钱,返回了石泉。她想,自己走后,矿方一定会派人照顾丈夫。回到石泉,她立即给在矿里一个工头打电话问情况。那个工头说,矿上有人在医院陪护。

  聂昌莲放心了,心想矿上还没有到没有一点人情的地步。可过了一个星期,有亲戚传话,说丈夫打来电话,称没有人陪护他,家里再不去人,他就活不了了。聂昌莲扔下儿女,急奔邢台。

  做丈夫忠实的伴侣

  由于给医院交的900元早已花超,丈夫被抬出病房,放在走廊上。他靠病友的无私帮助,度过了过去的二十多天。聂昌莲去了以后,陪丈夫住在走廊。她一边找石膏矿索赔,向有关部门反映,一边继续给丈夫设法治疗。

  丈夫生活不能自理,大小便都要靠聂昌莲帮忙。因走廊潮湿,睡了一段时间后,聂昌莲脖子、肩膀和腰开始酸痛,并一天天加重,后来洗衣服都困难。到了2003年2月的一天早上,她发起高烧,四肢动弹不了了,连头都抬不起来。她以为自己瘫痪了,想到家里的3个年幼的孩子,她落泪了。丈夫不能动,自己瘫痪,孩子们将来的日子可怎么过。她哭出声来,问老天爷为什么对她这么不公。丈夫跟着她哭。

  病房里一个好心的病友,给了聂昌莲一包感冒药,聂昌莲到傍晚就撑着可以走路了。因丈夫一天没吃饭,聂昌莲忍受着痛苦,给丈夫买了饭。医院大夫给聂昌莲诊断,认为她的脖子、肩膀、腰痛是风湿病,但头痛是操心过重的原因。因聂昌莲的皮肤对膏药过敏,只能靠吃药治疗风湿病,因吃药过多,伤了胃,稍吃多一点或饿着了,胃就疼痛。

  2003年7月,他们离开了医院,先是在火车站找了一家便宜的小旅馆住下,后来考虑到他们经济负担不起,旅馆老板给他们另找了一间便宜的民房。房东介绍了一个按摩的老太太,治疗效果很好,因她没有钱付治疗费,人家也不去了。

  由于和石膏矿打官司,加上给丈夫治病,以及他们的食宿费用,聂昌莲欠下了3万多元的债务。为了生活,聂昌莲利用出外办事的机会拣破烂。火车站来往人非常杂乱,有的人以介绍工作为名,想拐卖她,有的人想让她参加他们的骗人的“放飞”勾当,有的甚至引诱她搞色情服务,都被她拒绝。有人说,夫妻本为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你都成了这样子,还管那么多干什么。聂昌莲回答:“我不能为了自己过上舒适生活就不要名声。我要堂堂正正做个人,为孩子们想,为残疾的丈夫想。如果我走了,他们将无法生活。”

  四分五裂的家

  自从聂昌莲到邢台照顾丈夫,3个孩子的日子过得非常艰难。正上初一的女儿周金花,虽然学习成绩很好,胸怀远大理想,但考虑到家里的经济困难,为了给正在上小学的弟弟周明武和在家干农活的哥哥做饭,含泪告别校园,回家当了一名主妇,洗衣做饭,料理家务,农忙时还要下地劳动。为了照顾周家,2003年年初,村干部让周金花在村小学担任学前班班主任,月工资200元。女儿把工资全部寄给父母,和两个兄弟每天只吃两顿饭。

  2003年9月初,由于又没有钱了,聂昌莲给石泉的亲友打电话借钱,打了一个月,村里几部电话都打不通。她感觉不对,就给住在县城的亲友打电话,才知道村里发生了洪灾,将电话线全冲断了,他们家的房子也被冲跑了。幸好儿女们躲到山梁上,才逃过一劫。聂昌莲急得想回家看看,可丈夫还要有人照顾,而且他们也没有钱。后来听说政府给孩子们送了粮食,有关部门还集资给他们家盖了新房,她这才稍微放心。

  今年4月,村小学来了一位师范毕业生,女儿周金花失去教师工作,到宝鸡当保姆。不久大儿子周明凯到河南一矿山打工,家里只剩下13岁的小儿子周明武一人。小儿子令聂昌莲揪心,她给村里打过几次电话,都没有找到他。想着儿子孤零零一个人在家,聂昌莲心如刀绞,夜夜抹泪。

  渺茫的未来

  聂昌莲感觉和石膏矿的官司打得十分艰难。他们本来就是一个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人,在邢台举目无亲,又缺乏社会经验,办任何事情都步履维艰。什么都是别人有理,自己没理。要取证,没有人提供;申请仲裁,先说手续不全,后又说超过了时效;告到法院,一审法院只给判了6000多元的赔偿;上诉到中院,维持原判。两审法院,都认为矿上和丈夫所签协议合法有效。

  为了打官司,聂昌莲四处咨询,看了许多法律书,可她不明白,为什么明摆着的法律,到了她这里就没有人用。聂昌莲气愤地说,无论石膏矿签的那份协议是否存在胁迫,但我国法律有最基本的一条原则,就是公平、公正。那份协议公平吗?虽然法官在判决书里说“保护弱者”,但实际上刚好相反。二审判决后,她申请强制执行,有法官说,被告方说,你写了不再申诉的保证,他们才给支付判决的钱。

  聂昌莲到处找着申诉,可四处碰壁。尽管聂昌莲在邢台临时住所写有“坚持就是胜利”等口号,但面对残酷的经历,她心力交瘁,没有打赢官司的把握。

  经邢台市中级法院司法鉴定中心鉴定,丈夫双下肢功能障碍,不能站立,构成三级伤残。聂昌莲忧虑,过去1000多元就难倒了他们,如今她一个弱女子和残疾的丈夫,怎样才能还得起3万多元的债务,她不忍心将这笔债务压在孩子身上,担心他们像丈夫一样冒着危险到矿山打工。大儿子在河南矿山打工时就曾被砸伤,多亏没有致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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