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茶的心情（路边拾翠）

饮茶的心情（路边拾翠）

http://www.sina.com.cn 2004年09月02日05:26 人民网-人民日报

王本道　　平生嗜好只有两个：饮酒与饮茶。但熟悉我的朋友都知道，我并非地道的酒徒，饮酒多属被动型的。平时并无酒瘾，在家里滴酒不沾。但工作之余，偶有朋友相聚，难免去酒店撮上一顿。酒桌之上，我那B型血，易激动的气质，总是不甘示弱，于是杯盏碰撞，觥筹交错，时常来个“感情深一口闷”。年过半百之后，医生的谆谆劝戒，家人的苦口婆心，加上自身也确有不适之处，于是对酒也渐渐疏淡起来。而我的饮茶却是积极主动的，且水平日渐长进，如今几乎成了地道的茶客。　　我对于饮茶是颇为挑剔的。首先，我只饮绿茶，在办公室和家中，总是备有品种繁多的江南绿茶。上好的绿茶当属西湖龙井，水仙之属，“淡扫蛾眉”、“国色天香”，一种自然之香的天赋美意。此外还有“太湖碧螺春”、“庐山云雾”、“黄山毛峰”、“六安瓜片”等等。新鲜绿茶的香应该属世界上所有的香型之最，让人只能意会，难以言传。在初春西湖和太湖之滨，我曾见过那里的茶园、竹园、梅园和遍布在山坡上的板栗树和簇簇兰花。喝上一口产于那里的茶，仿佛置身于那里的青山秀水之中，又呼吸到了那里清新的空气。想那一株株茶树，避俗于湖畔的篁岭山巅，沐清风饮朝露，一年一度绽开满枝冰清玉洁之嫩芯，一定会广纳山间四周植物那清新之香气的。　　饮茶时的心情也是极为重要的。茶的性格如水，清幽、儒雅、隽永，如高山之雾，七月巧云，清池碧波。心烦意乱之时，我是决不喝茶的，但也不愿去喝水，宁肯干渴着。每与茶相伴，我总要平心静气，一口一口地抿，让茶香润泽口齿之间，再缓缓咽下，于是两颊舌间顿觉溢溢生津，回味悠长。在太湖之滨、西湖之畔，在江苏的南园茶楼，台湾的坪林茶业博物馆，我都曾独酌、对饮或群饮过，伴随着耳畔若有若无的江南丝竹小调，品味着阵阵茶香，绵思遐想、文情诗韵、娓娓情怀、款款心曲，似涟漪般慢慢荡漾开来……即便是独自一个在办公室里劳形案牍，抑或是在家中的书房写作，那案头的一杯茶也会让我排烦解忧，心静如水，进入悠然神往、心灵纯净的境界。　　有人曾将苏轼诗中的名句集成一联：“欲把西湖比西子，从来佳茗似佳人。”我对这副联是极欣赏的。我不喜欢那种花茶，总觉得它脂粉气过浓，香味也是人工后加进去的，不纯不正，冲泡之后，颜色似黄药汤，叶子的形状也别别扭扭的。至于把诸多健身的药品也称之为茶，例如“减肥茶”之类，还有广州一带把早餐、晚餐也称作“早茶”、“晚茶”，简直是对茶的一种强暴了。　　杭州的一位朋友寄来了新茶，那茶的包装是极精美的易拉罐。轻轻拉开盖顶，剪开闪亮的锡纸袋，茶香便似一股久远的、温馨的薰风扑面而来。寄茶的这位朋友是浙江大学艺术系的教授，当年曾在东北农村下乡，后考入一个艺术团体供职多年。近二十年来，精心扑在杏坛教书育人。她心地纯正，远离应酬，从不去赶时髦、找热闹。前年我与朋友同去杭州，她曾在西湖岸边的一个茶楼以上品龙井相待。当时我曾问她：“以你的资历和影响，为何不在当地的文联兼个职呢？”她若有所思地说：“真是有人这样提议过的。但是我想，人如果为名利所累，就很难集中精力去做主要的事情。还是尽心竭力带好学生吧，这才是自己艺术生命的延续。” 　　朋友的这番话，仿佛让我看到，她依旧是三十多年前江南水乡那个爱唱爱笑的小姑娘。虽然经历越来越丰富，但思想还是那么清纯。这是否跟她自幼就喝龙井茶有关呢？　　耳畔之丝竹，杯中之余馨，使我感慨万分。我忽然想到，人，真的是不能离开茶的，那草木之中的人不正是个“茶”字吗？　　《人民日报》 (2004年09月02日第十一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