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文学：远山的呼唤(组图)

http://www.sina.com.cn 2004年09月03日00:56 大江网-江西日报

一想债台高筑的家，张伟红就泪水涟涟

为了减轻妈妈的负担，伟红姐妹俩一有空就帮着家里干活

　　自从大学录取通知书邮到了资溪县高阜镇张家村张伟红的手中，身体瘦弱的她总会在夜里悄悄地爬上家门口的那个树木葱郁的山冈，遥望满天的星斗，寻找那颗属于自己的星，可每次泪眼中折射的星光总让她不知飞向何方。

　　此刻，眺望绵绵的群山，山泉汇成的小溪欢快地流向远方，她那渴望爱的心跳犹如撒落深山之中的点点灯火，微弱，但却点燃着这片夜空，化作对光明的呼唤。她也深知，在这不起眼的远山里，还有许多孩子像她一样也在星空中放飞梦想的翅膀。

　　离开学的时间越来越近了。回到家中，她一次次打开留着泪痕的福建漳洲师范学院入学通知书，一阵阵自责涌上心头：为什么不能顶住生活、身体的重荷，考出正常的水平，而只拿下了585分。想着债台高筑的家，她辗转难眠：我还忍心要求家人圆我大学梦，让在读高一、品学兼优的妹妹张引红离开校园吗？不能，绝对不能！于是，背起行囊打工养家的抉择在痛苦的酝酿中渐渐地明晰了起来。而此时，老三张引红也在想着，凭着家庭微薄的收入加上大姐500多元的月工资，要供两人读书是不可能的，不能让二姐伟红的大学梦破碎。谁进谁退，姐妹俩都愿为对方牺牲，可谁也不想触及这一伤心的话题，无言的相对化作千言万语，传递着彼此的祈祷和祝福，等待着命运的裁决。

　　一

　　1992年的冬天，是一个让张伟红姐妹心寒的冬季。那年，父亲因为拼命干活而积劳成疾，撒手人寰，把一个贫困的家丢给了母亲龚宝珍。但灾难并没有将母亲击倒，看着天资聪明的孩子，她只有一个念头，累死累活也要让他们读书，她知道，哪怕多读一天书，也会给孩子们的未来增添一分希望，没有文化的苦果已苦透了她的心。

　　伟大的母爱支持着她们走进了校园，家庭的重担压得母亲喘不过气来。可只要能站起来，她就不知疲倦地劳作着。终于，母亲累倒了。姐妹们围在母亲的床前个个哭成了泪人。她们哭着说：我们不读书了，我们只要妈妈。倔强的伟红突然拿起课本狠狠地撕了起来。母亲用颤抖的手第一次打了女儿。

　　1998年，大姐张月红以全县中考第一名的成绩考入了南城师范，老师和同学都劝她读高中考重点，可月红在一片惋惜声中不改初衷。望着女儿走出山口的背影，母亲搂过两个小女儿，泪水挂满了脸颊。她明白大女儿的苦心，她更清楚，旧债未还又添新债的家，再也无力支撑伟红、引红姐妹俩回到校园。

　　张家村那条没有名字的小河清澈见底，鱼儿在水中欢快地畅游，伟红和引红那被苦难催得早熟的心灵，总把愁思放进河水任它漂向远方，让童心放飞在夏日的浪花里。虽然，她们无力抗争人生的不幸，但渴望该书的呼唤又从忧郁的眼神中透出。每当路过学校，听到朗朗的读书声，她们就会驻足许久，心儿早已飞到了昨日的课堂。

　　二

　　春天总是带来美好的消息。第二年的春天，全国妇联实施的“春蕾计划”化作春风吹去了母亲脸上的泪痕。抚州市建设银行的艾胜龙、抚州市交警支队的黄小林与姐妹俩结成对子。在他们无私的资助和关爱中，两个苦命的孩子又一次背起了书包，完成了初中的学业。

　　要继续后面的学业对这个家庭又是巨大的难题。可她们太爱读书了，老师也舍不得她们辍学。面对成绩优秀的女儿，听着女儿重复说的那句话：只要能读书，什么苦都能吃，母女仨又一次抱在了一起，母亲还是那句话，能多读一天书，将来就多有一个奔头。

　　坚定的信念就是生活的脊梁。母亲一边打零工、捡垃圾，一边四处求人接济她们走过人生中最难的一段。母亲每一个无奈、疲惫的眼神，都会极大地激励姐妹俩发奋苦读。

　　为节约每一分钱，争取每一寸晨光早读，姐妹俩经常省下早餐不吃，饿着肚子上课，母亲放在桌上的几元零钱，她们谁也舍不得动。十多年来，她们几乎没买过一件衣服，穿的大多是亲朋好友穿过的旧衣。她们没有买过一本课外复习书，所用的都是同学用过的，为克服书上已做答案的影响，她们总是先将答案盖上，再一道道进行解答。夜晚，学到深夜的她们饿得实在受不了，就以开水充饥。因为营养不良，她们身体虚弱，张伟红患有十二指肠溃疡，常常脸色煞白，顶着肚子吃力地听课、写作业。进入高三，学习更加紧张，她的身体更加消瘦。有一次，老师要她上台板书，她突然一阵头晕，不得不倚靠在黑板上，差一点栽倒了下来。

　　但苦难挡不住强者的脚步。姐妹俩都已意识到了经济上的高压会让她们随时失学。于是，每天“最后一课”的危机感给了她们巨大的精神力量，她们如饥似渴地汲取知识的甘霖。

　　三

　　有爱就会有希望，就会有春天。历经磨难的张伟红姐妹，没有把自己包裹在自卑、压抑、郁闷、冷漠的世界里。她们敞开心扉大胆地接受生活中美好的馈赠，奉献出自己的真爱，将自己融入到温暖的集体里。黄薇同学刚从外地转来，一时找不到朋友，张伟红主动与她携手共进，在学习上帮她解难释疑，两人情同姐妹。今年5月，危丽琴同学不小心在楼梯上摔倒，脸上鲜血直流，此时高考前的最后一次摸底考试正在进行，张伟红毫不犹豫地放弃了这次考试，一直在医院陪伴着同学。

　　在校园里，姐妹俩那种敢与命运抗争的勇气，把眼泪流进肚里的微笑，乐观向上、乐于助人的品德，时刻感染、鼓舞着她们的同学，也赢得大家的支持和喜爱。资溪一中为她们减免了学杂费，许多好心人为她们解囊相助。每当张伟红饿得难受时，同学们会为她买来牛奶和面包；每当她捂着肚子脸色苍白时，同学们会及时地送她到医院；每当她暗自伤心流泪，同学们又会送去安慰：在最为艰辛的日子里，你活得那么坚强、自信，你是我们心中的榜样，你是最棒的女孩！而每次面对这热情的话语，她都愧疚难当。是啊，我没有理由消沉，我有伟大的母爱、有同学的关爱、有社会的博爱，我一直生活在一个爱的世界里，我是多么的幸运。我惟有笑对人生。

　　一位作家这样说过，珍珠之所以美丽不仅在于它的光彩夺目，更在于它用砂砾用毕生的心血磨砺而出；蝴蝶之所以美丽，不仅在于它舞动于花间的彩翅，更因为它是蛹历经千辛万苦孕育而成。张伟红姐妹的故事在县城不胫而走，一朵朵爱的浪花正向她们涌来。那些曾经帮助过她们的人再次伸出了援助的手，县委宣传部干部吴志贵正准备将自己多年拍摄的资溪风光照为她们姐妹读书义卖……

　　离开张家时，张伟红将我们送出很远，她说，凑不起8000元的学费，她就去打工。但她不会放弃她的大学梦，因为，她坚信，我们这个社会四方都有暖流和爱心，山里许多渴望读书的苦孩子一定会在党的阳光沐浴下茁壮成长。

　　回到城里，遥望星空，那一颗颗一闪一闪的星星，仿佛是一双双企盼的眼睛，此刻，我们听到那远山的呼唤。

　　这篇稿子送到编辑案头，姐妹俩艰辛的求学故事深深地打动着我们。伟红妈妈说得好，让孩子多读一天书，她们的未来就多了一分希望。关注贫困家庭和贫困学生是新时代的风景线，让我们伸出手来，为这对坚强的姐妹架起一座圆梦的桥！———编者(汤民周划／文吴志贵／摄大江网-江西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