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碎麦草》

序《碎麦草》

http://www.sina.com.cn 2004年09月03日09:40 贵州日报

杨打铁是贵州有实力的小说家之一。她步入文坛,即以《远望博格达》等小说与其余几位青年作家一道在贵州文学的天空里刮起了一阵不大不小的旋风。他们曾因此被称作“贵州青年作家群”。转眼十几年过去了,当年的“青年”如今已不复青年,而当年的“群”如今已散为风烟,只有寥寥几人还在坚持着孤独的创作。　　当我拿到她即将结集出版的这部小说集时,一种惋惜顿时涌上心头。毋庸讳言,她显然是被有意无意地忽略了。被界内,也被她自己———尽管她一直在为打破这种忽略而努力。　　杨打铁的作品并不多。说实话,这是她,也是贵州作家的一大不足。自20世纪90年代初期开始发表作品以来,她公开发表了十多篇小说。可也就是这十多篇小说,让我感受到很多作家都逐渐失去了的、深到骨子里的慎重和凝重。这种对文本的慎重和凝重令我动容。　　尤其要提到《铁皮屋顶》和《短期旅行》。我认为这两篇小说充分呈现了杨打铁对小说文本运作的尊重及其运作的成功,充分代表了杨打铁的美学向度和艺术成就。这两篇小说在贵州当下创作中称作精品当不为过。　　这些年来,当我零零散散地读到杨打铁的一些小说时,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弗吉尼亚·伍尔芙的那句话:“一个作家灵魂的每一种秘密,他生命中的每次体验,他精神的每一种品质,都赫然大写在他的著作里。”这句话在杨打铁身上是如此适宜,就像也完全适宜于形容她的伍尔芙的另一句意味几乎完全相反的话:“(我的作品)每一部都朝那个虚构的弗吉尼亚·伍尔芙上堆积一点,我则把它像假面具一样戴着在世上走。” 　　几乎在每一篇作品里,杨打铁都在展示自己的同时把自己隐藏,仿佛那些她已经展示的和尚未展示的都是她痛楚的伤口。或许这正是她忽略自己,让自己犹豫,甚至陷入迷惘和懒惰假象的一个借口。　　假面与自白。假面的自白,自白的假面。　　更贴切的说法是,她故意让文字,让小说在文本上掩饰和掩盖了自我的痕迹。　　她总是竭力追求一种完善的叙事,以至于过犹不及。当然,这种在文本上追求完善的企图,已足以令她在贵州文坛占有一席之地。像《铁皮屋顶》,像《碎麦草》等小说,从语言到架构,从字词到句段,从貌似平实简单的凝重到偶尔间禁不住的神思的小小飞翔,她的作品已经挣脱出技巧与审美的限囿,进入到对存在的诗性沉思。　　但是,这种完善文本的企图后面,是一种深深的,同样是深在骨子里的疲态。这种疲态体现在她小说中对更深之物的追问之缺席上。像她目前最长的小说作品《心作良田》,这篇长达三万多字的中篇集中整合了她“在世界之中”的体验片断和她对这个世界的兴趣、想像。小说很自如地控制着一个足够扩展为长篇的,浓缩了一个地域、一个家族一个时代、一群人物的心灵史的故事。从文本上说,达到了她所能达到的境域;但作为一种对自己独特的生存经验的构建来讲,它完全可以更完整,更深刻,对读者的心灵造成更严重的侵略。　　也许这是一种迷失? 　　也许这是一种怅惘? 　　在当下时代,物的无限制冲击使精神的自由与缩退同时成为可能。精神的缩退无形中使文学向引领性的高度作无言的挥别。也因此我在阅读杨打铁的小说时,黯然思索在我们的文学之路上,什么东西在逐步远去? 　　不光在杨打铁身上,不光在小说身上,非常普遍地,内心的无度与失重已使个体失位。　　可见,某位作家所说的“内心已死”,某种程度上已成为现实。　　我以为,杨打铁目前的创作走到了一个临界点上,越过去,就是另一片天空。虽然有时杨打铁有“无聊才写作”的戏言,但我想,杨打铁是一直难以摆脱内心隐约的焦躁不安的,所以她在努力地与临界点的束缚争斗着。　　在此情况下,坚持与挺立将决定一切。　　我曾这样写过:“为内心的自由而写作,为对边缘的坚守而写作,为对灵魂的不懈颂扬而写作,这正是诗人之为诗人的使命所在。惟有珍视自由与边缘,珍视灵魂与内心隐秘之痛,以自由与边缘对视庸常的心灵与权力话语,才能使诗歌写作保持永不枯竭的想像力和创造力。” 　　诗歌如此,小说何尝不应如此。　　一个作家,理应具备与其雄心或欲望或使命相称的文化背景和精神深度。　　这是我坚信的一个准则,愿与杨打铁共勉之! 　　是为序。　　(刊发时略有删节) 　　作者：王黔　来源：贵州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