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的气味儿

四季的气味儿

http://www.sina.com.cn 2004年09月03日11:15 今晚报

春天是有气味儿的。那是一种小草的草香。而且因为那小草又是破土而出，草香中就含了几许泥土的香味儿。这香味儿揉进了乍暖还寒的风中，就使得那风仿佛有了生命，孩子似的四处呼喊：“喂，起来吧，快来闻闻春天的气味儿吧。” 　　夏天是有气味儿的。那是一种麦子落地时的麦香，或苞谷灌浆时的谷香。当然还有知了长鸣时捎带着吐出的喘息，以及老牛泡在水田里从身上升腾起来的臊气。只是可惜，热风一来，那些气味儿就被蒸腾得咕嘟嘟的了，让人想到小伙子和大姑娘在恋爱，如火如荼。　　秋天是有气味儿的。那是五谷上场时所发散出的粮食的香味儿，以及鸡鸭猪狗们欢欣跳跃所搅起的粪香。倘若是傍晚，晚风中还可闻到老白干的酒香。这些香味聚到一起，虽然浓烈，却也清爽，让人醺醺的醉。　　冬天是有气味儿的。那当然是冰雪的气味儿。那种气味儿不是躲在屋子里能够闻到的，你需要到雪原上去才能闻到它。那时，你就在没膝的雪原上跋涉，跳跃，一会儿沉下去，一会儿升起来。过了不多久，你嘴里呼出的气就在你的眼睫上凝出了冰珠儿，随后冰珠儿化成水落下来滴在鼻翼上，你就闻到冬天的气味儿了。那种气味儿一下子便沁入你的心脾，令你感到这个世界无比洁净，无比清凉。也包括你自己。　　…… 　　然而可惜，上面写到的气味儿，都是记忆中的气味儿；生活中，我已有多年没有闻到了。　　因为春天的时候，我是坐在都市的一个房间里看书，写作。只是放风的时候，我才能走到街上去。那时我闻到的是路边污水的臭味儿，和汽车尾气的臭味儿，以及在这个季节里难以分辨的其他臭味儿。　　夏天的时候，我还是坐在都市的一个房间里看书，写作。还是只在放风的时候，我才能走到街上去。那时我闻到的是除了路边污水的臭味儿，和汽车尾气的臭味儿之外，我还分辨出了柏油路面升腾起来的沥青的臭味儿，和市场里弥漫着的烂西瓜的臭味儿，以及餐馆室外空调喷出的热风里所掺杂着的酒菜的臭味儿。　　秋天呢，秋天我仍是坐在都市的一个房里看书，写作。仍是只在放风的时候，我才能走到街上去。那时我闻到的就仍是那个臭味儿，只是稍显疏淡，因为秋风将它们稍稍稀释。　　冬天呢，冬天也一样。只是沥青的臭味儿，换成了雨雪中的灰尘的臭味儿。那个臭味儿也够难闻的。　　…… 　　都市里的气味儿，是没有四季的差别的。有的，只是都市的气味儿。　　都市的气味儿？　　对了，就是都市的气味儿。这种气味儿，你在任何一个都市里都会闻到，差别只是在于，比方说北京的臭味儿有点儿咸，上海的臭味儿有点儿甜，太原的臭味儿有点儿酸，成都的臭味儿有点儿麻……只是因了都市的气味儿，大多源自人造。　　而人造，比方说香水，跟乡下才有的四季的气味儿比较，也臭。　　而乡下才有的四季的气味儿，那是因为乡下的气味儿多是来自大自然。　　…… 　　哦，大自然，你的气味儿才是最香最香的气味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