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本事件”中河南企业的两副面孔

“铁本事件”中河南企业的两副面孔

http://www.sina.com.cn 2004年09月05日00:16 河南报业网-大河报

本报记者王治国/文平伟/图　　“铁本事件”发生后，河南耐火材料企业反应不同。当初满心欢喜揽到业务并给铁本大量发货的公司，现在忧心忡忡，生怕铁本破产，公司资金打了水漂；有些公司在发了首批货后，发现铁本存在问题，遂中断了给铁本发货；而另一些公司，现在心平如水，在当初有人向他们推荐铁本项目时，他们就将风险防范放在首位，因此与铁本没有产生瓜葛。　　“不改制，就是死路一条。”当郑州电线厂厂长李顺昌对记者说出这样的话时，记者看到了企业内在的改制冲动。　　对这家企业来说，这似乎又是一个发展的原点。2002年6月，当郑州市将所属的几十家市级集体企业按属地管理的准则划拨给区级政府时（郑州市市一级的集体企业已经没有一家），人们就已经看到了一个原点。“管城区有30多家集体企业，大部分企业的生存和发展情况与郑州电线厂差不多；现在，按照有关政策，他们都在积极谋求改制。”知情人士告诉记者。　　不过，记者通过调查了解到，由于企业的发展状况不同，这些集体企业也大致可分为3类，其复杂情况在一定程度上超过了各类国企和民企：其一，企业资不抵债、经营举步维艰。这类企业由于需要付出较大的改制成本，因而鲜有人去管、去问；其二，企业的经营业绩不好也不坏。审视这类企业，上面不给政策，他们改制的诉求就不强烈，因而，对政府主管部门来说，这类企业“它不来找事，我也不去管它”；其三，企业经营状况良好，有不错的业绩。对于此类企业，由于它大多归属于某个职能部门，所以，领导也乐于把它当作“宝贝疙瘩”和“小金库”，平时不舍得撒手，改制进程往往“推不动”。　　拿郑州电线厂对号入座，很明显，它属于其中最具普遍性的第二类。据了解，自去年以来，该企业已开始着手推行产权制度改革方案，李顺昌和其他66名职工成为新公司的股东，其通过职工身份置换而得到的安置费以股份或债权方式留在了新企业。　　但对改制的质疑声却是不断传出。一些职工在记者面前大倒苦水：“去年由自己委托中介机构作出的审计和评估，现在真的能作为改制依据吗？”，“对于全厂职工辛辛苦苦积累起来的财富，改制时，他们不顾群众的激烈反对，试图分别以一两万元‘买断’多数人的工龄，然后让自己低价‘购进’这份资产，达到据为己有的目的。” 　　“你得承认，在改制过程中，每个主导者都有自己的私利在里面，但事实并不像这些人所说的那样。我要还企业一个明白，还自己一个清白，一切有账可查。这里面的一个关键问题是，通过改制，我们安排了一部分职工重新上岗，让大家伙儿有了饭吃，这应该成为一个重要的判断是非功过的标准。”怀揣一肚子“委屈”，李顺昌对记者说。　　矛盾的产生，并非偶然。记者在采访中了解到，对于集体企业改制，郑州市并未出台一些具体的指导性文件，只是规定，改制时可参照国企改革的模式去进行，这样，郑州市去年颁布的3份国企改革文件就摆到了各个集体企业主管单位的案头上，只是，“很细的规定，没有”（全国情况，与此类似）。　　“企业改制政策不配套，改制时大多是自卖自买，政府中几乎没有进行专项管理部门和人员，企业缺乏适时监控和必要约束，因而，我们常常看到那些集体企业在改制过程中出现混乱不堪的情况。”河南省产权交易中心总裁助理钟冠华这样对记者说。　　产权制度，亦是目前众多集体企业改革的核心。记者了解到，与民营企业较为明晰的产权隶属关系有所不同，由于各个集体企业产生的背景不同，其产权关系呈现复杂多样的局面，对其界定往往极为困难。对此，钟冠华建议，省市有关部门应该成立一个专门的改制领导小组，加强对这项工作的推进；在具体操作层面，主管部门应该委托独立的审计、评估和改制咨询中介进驻企业，“维护改制的公平性，以避免内部人将资产倒来倒去，使职工的利益得到有效保障”。　　当前，许多集体企业和郑州电线厂一样，正处于生死攸关的时刻。一位业内专家语重心长地对记者说：“企业有改制冲动，这是好事，包括企业负责人带头持股在内的多种改制方式，都可以尝试。只不过，政府要推动，像推动国企改革那样，不应该害怕麻烦。一些企业目前状况还比较好，要是等到完全垮了、烂了，再去擦屁股就有些晚了。” 　　尽管江苏铁本（江苏铁本钢铁有限公司的简称）钢铁项目早在今年4月已被国务院叫停，但其影响仍在余波荡漾。　　作为国内重要的耐火材料研究开发和生产基地，河南的耐火材料产品门类齐全，生产企业多达600余家，郑州市新密、巩义、登封等地十几家耐火材料企业与铁本都有业务往来。　　因为铁本项目被叫停，这些企业已经尝到了丝丝的苦楚。而河南另一些耐火材料企业因为从一开始就预感铁本要出事，所以对铁本走到今天一点也没有感到意外。　　在采访中，几家企业都向记者表示，根本没有预料到铁本会出事。　　按照规划，除了炼钢外，铁本还要建耐火材料厂，此举吸引了包括河南企业在内的国内一批耐火材料企业围着铁本的工地转。　　“我还在那里帮助做过几个月的活儿。”登封一家耐火材料企业负责人告诉记者。　　这家耐火材料企业对铁本相当感兴趣，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在耐火材料市场行情每吨1000元左右的情况下，当时铁本开的价高达每吨1800元。　　“这是一个不错的买卖，除了产品质量外，如果没有关系，还不好揽到铁本的生意，所以当时签下这么一个订单，心里特别高兴。”这位负责人表示。　　不仅如此，据说铁本当时每天高达60万元的纯利润，也让这位负责人相当看好。　　“门口是伟人邓小平的铸像，很正规，很气派。”这位负责人回忆说。但他对铁本的美好印象并没有妨碍铁本的事发。　　据了解，位于新密的郑州东方企业集团股份有限公司、郑州豫华企业集团股份有限公司等企业受“铁本事件”影响较大。　　“不排除我们用法律的手段起诉铁本。”该地某耐火材料企业有关负责人告诉记者。　　因为与铁本的合同金额高达几千万元，所以该公司目前密切关注铁本的动向。　　“国家的宏观调控等于釜底抽薪，我们与河北、陕西、浙江、江苏等地的合作不少都停了下来，包括铁本项目，这让我们特别无助。”这位负责人表示。　　至于该公司目前已经损失多少，他拒绝透露，只是一再强调，公司现在不是一般的困难，而且，这种困难是几年以来从未有过的。　　据了解，铁本所在地的法院已经介入此事，并且定下在9月15日召开第一次债权人会议，包括河南企业在内的很多耐火材料企业，都在等待这次会议后再决定下一步可能采取的措施。　　而当地政府正在国家发改委等部门的引导下重组铁本已经上马的项目，仍让一部分耐火材料企业对铁本抱有一丝希望。　　一家企业负责人告诉记者，铁本重组将吸引一些资金实力雄厚、有管理经验的企业参与，通过调整产品结构和压缩规模，铁本还有新生的可能，他们的欠款也并非完全不可能要回。　　但如果重组失败，法院宣布铁本破产，这位负责人表示，他们将在第一时间起诉铁本。　　与为数不少的企业没有料到这种情况发生不同，河南的另一些耐火材料企业从一开始就对铁本项目不感兴趣。　　登封春胜耐火材料有限公司便是这样一家企业。最初听人介绍铁本项目时，该公司负责人就对铁本项目“持保留意见”。　　“在目前耐火材料市场竞争已相当激烈的情况下，单单做好一个细分市场已经很不容易了。铁本是最近几年才发展起来的民营企业，不仅要做钢材，还要建焦炉、炼焦炭、建耐火材料厂，它哪来的实力？世界排名第5的宝钢还没有这样做，铁本凭什么？”这位负责人表示。　　据介绍，建焦炉，炼焦炭、铁和钢材是一个产业链的上下游，这个链条的每一个环节都离不开耐火材料，而铁本想通吃。　　对此，这位负责人称，这种“遍地开花”的做法，并不值得称道。不仅如此，“即便当时有银行给铁本贷款，它可能不缺资金，但人才、技术是否能跟得上，要打个问号。”这位负责人说。　　因此，他拒绝与铁本合作。　　“铁本事件”发生后，河南耐火材料企业有人欢喜有人忧。　　“在东南沿海，人们生活水平比较高，环保意识比较强，但铁本项目规划中要建30个大的导烟窑，还有一些其他的高污染项目，并且是在海边，这对当地的环境影响是显而易见的。”一位企业负责人告诉记者。　　据了解，铁本项目横跨江苏常州和镇江。其中，焦化、硅钢高污染项目位于镇江的扬中，而扬中是全国首批生态示范城市，有着“水上花园”的美誉。　　但对此，当时铁本的工作人员回答说，“省里有人，这事不用担心”。尽管他的顾虑并没有因此打消，但他还是与铁本签订了供货合同，并发了货。这位负责人表示，以后再揽合同时，要多几个心眼了。　　巩义市第五耐火材料总厂（以下简称巩义五耐）则在发货的过程中发现铁本问题不小，在它决定要中断给铁本继续发货时，铁本事发。　　“我们差一点没有逃过这一劫。”该厂负责人张建武称。　　据张介绍，巩义五耐与铁本签订了1400万元的合同，首期发货240万元。幸运的是，铁本当时预付了合同总额15%即210万元的订金。二者相抵后，巩义五耐即便有损失也不大。　　张建武告诉记者，后来他发现铁本存在的问题不容小视：铁本的自有资金只有3亿元，却计划要建一个总投资106亿元的特大型钢铁厂，其所需资金基本依靠贷款，这样风险非常大。　　铁本一次性上了很多项目，没有循序渐进，有的项目很难预料它的未来。并且，铁本什么都想做，胡子眉毛一把抓，让人感觉不到它的核心竞争优势。即便有核心优势，如果把握不准的话，同样风险很大。　　“往后我们不能仅对合同感兴趣，还要对项目本身的风险性进行考量。如果项目本身的风险性很大，没有现钱，这生意我们不沾了。”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