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恐怖的恶之花

一朵恐怖的恶之花

http://www.sina.com.cn 2004年09月06日09:24 南方都市报

惊悚小说　　王继军(《收获》编辑) 　　如果说世界是个迷宫的话，这个迷宫也并不必然导致我们恐惧，小说给我们的暗示是，我们的恐惧既来自于世界的黑暗，也来自于我们人心的黑暗——社会生活的黑暗使恐怖这朵恶之花开得格外鲜艳。这部恐怖小说是一部比较成熟的真正具有中国特色的恐怖小说。　　水曲柳村是个普通的乡村，它的中学自然也是一个普通的中学。但是在这个普通的地方发生了一件事。两个花季少女在秋天的一个温煦的午后于一棵大桉树下唱着山歌悄悄地死去了(其中一个给救了回来)。“一二三四五六七，七朵黑云压了山，天上的鸟儿摔下地，地上的人儿升上天。跳，跳，翅膀掉，天堂到；跳，跳，眉毛掉，嘴巴笑！”唱着这样的山歌的少女会是什么样子啊！可是唱着这样的山歌静静地死去，肯定是另外一副样子。　　市晚报的女记者石萍就是被这另外一副样子打动了，虽然，她是从一个深夜匿名电话里听到这个消息的，一开始就充满了恐怖意味。但是她还是要去采访。一个原因自然是她对少女死亡的好奇(以及作为一个记者的责任心)，另一个原因是她想躲开一个已经感情破裂的丈夫。好的恐怖小说像好的侦探小说一样，不经意的地方也深含着作者的机心。这后一个原因看上去似乎是一个偶然的情景，但实际上，它却发展出一个非常内在的主题。　　石萍的调查是按着人类的正常理解力进行的，采访校长，采访老师，采访同学，知道的越多，事情就变得越复杂——也许现在的中国已经没有任何地方经得起采访了——死者开始和各种奸情发生联系，开始和贪污公款发生联系，而且生存的绝望渐渐地洇出纸面。　　石萍宿住在乡政府的招待所，招待所这实在是一个温暖的词语，连石萍遭遇的打击也是“温暖”的(即人间的)——有人向她房间里扔纸团，希望她离开水曲柳村，并且不停地有人当面劝她离开，她成了一个不受欢迎的人。而且，学校里接连又死了两个学生……石萍似乎正在变成一个正义的斗士，而非恐怖小说里的历险者。李西闽的《死鸟》一书的故事展开是如此的朴实，以至于小说里出现了这样的句子：“空气中浮动着一股晚稻的香味。”多少有点恐怖意象的是不停地有死鸟出现，但也发生在光天化日之下。另外就是死者的奶奶的夜半叫魂声，但这在乡村也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对于小说来说是写实的，而不是夸张的。唯一让人想起这是一部恐怖小说的地方是被救回来的少女的若无其事和快乐的表情。但小说的气氛确实是扣人心弦的，恐怖来自于哪里？　　小说越写越像是一部黑幕作品，它给人的感觉是一个巨大的社会黑洞正在被揭露出来。但小说剩下三分之一的时候，情况急转直下，对于少女之死的所有“理性”的因素被搁置了，一块神秘的小羊皮出现了，上面是关于宝藏的暗示还是关于天堂的指引并不重要，但小羊皮带着中了蛊的石萍来到了一个黑洞前。这个黑洞不是社会的黑洞，是实实在在地坐落在水曲柳村的黑洞，到这里，作者似乎跟读者开了个玩笑。读者理性的猜测遭到了阻击。在这个黑洞里石萍受了天堂般的(超现实的)迷惑，而这种迷惑正是两个少女所受的迷惑。　　但是，奇怪的是石萍是被强行送回市里的。县里针对水曲柳中学学生死亡事件派来了调查组。他们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不希望这件事被报道。　　当然对于石萍这是一件好事，她很快从迷惑状态恢复过来，摆脱了黑洞里的幻象。而且，她把那块小羊皮送交了考古部门，送给了科学家。　　小说写到这里，我们都会以为万事大吉了。科学家会圆满地解决一切，主人公会重新生活，但是，作者却又给了我们一个坚定的转折。研究小羊皮的科学家失踪了，主人公石萍像前面死亡的少女一样开始向往天堂，她中的蛊惑根本没有被清除，并不是离开了水曲柳村，问题就解决了。　　恐怖原来并不是仅仅存在于那个遥远的村庄！小说写社会的黑洞也并不是写作的修辞术。如果说世界是个迷宫的话，这个迷宫也并不必然导致我们恐惧，小说给我们的暗示是，我们的恐惧既来自于世界的黑暗，也来自于我们人心的黑暗——社会生活的黑暗使恐怖这朵恶之花开得格外鲜艳。小说突然把恐怖的真凶归结到超现实的因素，看似突然，但实际上，在表现主题上却有了点不可言传但可意会的味道。从这个意义上讲，李西闽的这部恐怖小说是一部比较成熟的真正具有了中国特色的恐怖小说，而且是有现实主义精神的恐怖小说。　　图：　　《死鸟》，李西闽著，海峡文艺出版社2004年7月版，22.0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