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敢动这块“奶酪”(组图)

http://www.sina.com.cn 2004年09月06日10:41 湖南在线-三湘都市报

贺卫平（中）正在与本案专案组讨论案情。　　文／图姚恩明李凌

　　在当前国企改革向纵深发展、变化的今天，一些“国字号”企业的“当家人”们不是迎难而上、积极进取，而是把个人贪婪的目光，瞄向国有资产这块凝聚着全社会劳动者血汗的大“奶酪”上。

　　湘潭市雨湖区人民法院日前便就一宗这样的案件，作出一审判决：被告人葛茂群犯私分国有资产罪（个人承担单位主管人员刑事责任）和受贿罪两项罪名成立，数罪并罚判处有期徒刑三年，缓刑三年，并处以罚金一万元。

　　至此，这宗发人深省的特大私分国有资产案，终于划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然而，由人民检察官打响的这场国资“保卫战”第一枪的精彩，却很少为人知晓……

　　“小金库”账本主动上缴？

　　2003年5月初，一封反映辖内某国有大型企业一个下属二级单位私设“小金库”的群众举报信，沉甸甸地捏在了湘潭市雨湖区人民检察院检察长贺卫平手中。

　　据该举报信称，该公司“小金库”进出金额巨大，且来源渠道扑朔迷离，很有可能涉嫌犯罪。对这家赫赫有名的国有大厂，检察院并不陌生，近来听说该厂内部经营体制改革力度较大，被举报公司的前身就曾是该厂的内设机构“修建处”，现在改制为直接对外参与建筑市场竞争的经营性公司。企业转轨伊始，会不会有人乘机“混水摸鱼”呢？

　　贺检察长马上部署时任反贪局长张伟明，带领精干的便衣办案组悄悄走入这座距湘潭市区仅30多公里的“企业城”，展开了立案前的初查。

　　检察人马尚未“安营扎寨”，一条令人惊讶的消息传来：该公司近日已将“小金库”问题主动向总厂纪委作了交待，并将总计金额8万余元的“小金库”账本也同时交出。

　　“不战而屈人之兵”？张局长和反贪侦查员们都感觉其中有蹊跷。大家商定还是先接触一下搞点“火力侦察”再说！

　　果然，当晚在该厂招待所里，被找来谈话的该公司有关人员，在侦查员们分头询问下，都众口一词地声称“小金库”的问题就是如此这般。似乎在向侦查员们传递这样一个信息：我们早已“缴械投降”，你们何必兴师动众？

　　但是，反贪局副局长朱新仁面对厂纪委送来的该公司“小金库”账本，却皱起了眉头：分明前后跨时长达数年的账目，怎么看起来就像在同一个时间逐笔抄写的？且笔迹墨水均一致如新？这只有一个解释：这些全都是掩人耳目的假账！

　　侦查员们马上对该公司有关人员展开“政策攻心”，相关当事人在巨大的心理压力下，终于带着侦查员们来到该厂一间单人宿舍内，交出了该公司“小金库”全部真实账本。

　　至此，该工程建设开发公司涉嫌私分国有资产的“庐山真面目”，终于逐渐显山露水了。

　　“集体研究”瓜分事宜

　　该公司经理、现年51岁的正处级干部葛茂群，被最后一个“请”到了专案组。这几日，眼见自己手下的干将们被检察官逐一“请”走，葛茂群已深知大势已去。没要侦查员们多费口舌，他就问一答十地将该公司“小金库”的前前后后全抖露了出来。

　　原来，从2001年2月开始，该总厂根据进一步搞活国企的改革思路，决定引入市场运作机制来指导全厂所属二级单位的生产经营活动，推出了“绩效工资管理考核办法”，并与工程建设开发公司负责人葛茂群签订了《授权经营责任书》。

　　先后担任该总厂党委办秘书、总厂组织部副部长、党委办主任兼统战部部长的葛茂群，一直仕途顺利。而今走马全总厂经济效益可观的工程建设开发公司经理“任上”，更为众人所瞩目。葛茂群认为总厂给该公司人平7000元的年工资基数太低，在多次向总厂有关领导反映要求调高未果后，葛即主持召开该公司“经理办公会议”，要班子成员们“帮忙拿个主意”。

　　自然，葛茂群这个“当家的”肚里念的什么经，大家都心照不宣。于是，你一言我一语，一个准备采取非法手段虚增工程成本、隐瞒利润，进而套取国企资金的犯罪方案，竟然在一级国企领导班子会议上，打着“绩效工资配套办法”的改革旗号，堂而皇之地“敲定”下来；就连设立“小金库”账外资金的这种明显违反财务纪律的做法，也没一人在会上出面反对。

　　接下来，钱由哪个部门“提”出来、放在哪个部门“管”、由谁负责哪个环节等，这一系列集体私分国有资产的“整体方案”，全部在这个会上被逐一“研究决定”。

　　“作业程序”触目惊心

　　从雨湖区人民检察院反贪局对该公司正式以涉嫌私分国有资产罪立案侦查后所查明的事实，人们可以“浏览”到该案的整个“作业程序”。

　　首先，资金由该公司实行内部承包的工程部负责人以“借工程材料款”的名义，从公司财务领出，再交负责“小金库”的公司经营部做收入；工程部“借”出的这些资金，日后自有公司财务想方设法为其“平账”。然后，该经营部分别以“绩效工资补差”、“中层骨干风险抵押奖”、“加班费”、“电话补助费”等自行拟定的名目，造册发放给公司职工个人签收。做为处级干部的公司经理葛茂群、书记陈某，明知自己的工资、奖金均应由总厂发放，如在所属公司财务领钱就属违纪，但他们仍对每笔钱逐一“笑纳”。

　　2002年年初，该公司工程部取消承包后，葛茂群又召集班子成员商定了套取资金的应变之策：他们找到与该公司有长期业务往来的个体预制场老板陈某和建筑包工头谢某，议定由该公司向他们结算工程款时虚增金额，再由陈、谢二人将虚增部分按事先约定，返还给该公司进入“小金库”。这样，从2001年7月至2002年12月期间，该公司“小金库”收到工程部“提”出的资金49万元，收到陈、谢二人“返还”的资金计114．8万元，再加上其他项目的收入，“小金库”共计收入资金170．7万余元。至案发时止，该公司先后以各种名目私分掉资金127．2万余元。

　　本应为公司经营殚精竭虑的葛茂群等人，为什么对“小金库”情有独钟呢？奥秘就在于葛茂群等人给自己确定的“奖金”系数。

　　根据该公司的规定，职位越高，“奖金系数”也就越大。即按“正宝塔形”排位的人，要拿按“倒宝塔形”排位的钱；而且该公司确定的私分范围，更可谓“大圈中有中圈、中圈中有小圈”。该公司现有干部、职工93人，但仅有15人的中层及以上群体，就共计单独私分资金79．3万余元。其中，仅葛茂群个人就分得各种名义的“奖金”逾10万余元，书记陈某个人也分得“奖金”近9万元。这与葛、陈二人在总厂应得奖金数额相比，当然“不可同日语”。

　　此外，葛茂群还以“经理奖励基金”的名义，个人直接经手从“小金库”领出资金5万余元；随心所欲给下属发“奖金”外，还大肆用于请客送礼，开支十分混乱。

　　2003年5月，葛茂群等人听说自己借“小金库”滥发现金的行为已被举报，便匆忙召集班子成员商讨“应变之计”。殊不知，就是他们自己“议”出来的这个主动交出“小金库”假账本的拙劣之举，反而成了揭开本案“盖子”的重要线索。

　　2003年5月30日，本以为“法不责众”的葛茂群，作为对该公司涉嫌私分国有资产罪这项“单位犯罪”负有直接主管责任的人员，被湘潭市雨湖区公安分局依法刑事拘留；6月13日，葛被执行逮捕。期间，葛茂群个人涉嫌受贿数万元的问题，也被一并立案侦查。

　　检察官手记

　　举步蹒跚的国企改革进程，在与市场经济艰难的“磨合”中，不可能“一蹴而就”。它所出台的一系列改革举措也不可能尽如人意，还须在实践中不断完善、不断取舍。但改革，绝不能逾越法律的雷池！

　　本案中，葛茂群等人就是打着“想办法为职工作主”的幌子，抛开上级领导“关起门来搞改革”。而该公司领导班子其他成员，明知葛的“方案”违法乱纪，却甘愿与之同流合污；连总厂财务处委派到该公司履行财务监督职责的一名主管会计，也为该公司“小金库”转移公款“出谋划策”，因为他也能从中“分一杯羹”。抛开这些人的私欲不说，现行经理（厂长）负责制中存在的“绝对权力”之弊端，严重弱化了企业内部正常的监督机制，从而导致一种犯罪行为竟然在一个单位“按部就班”地“分工协作”，不能不说是一个沉痛的教训！若任其发展下去，不敢想象，一个好端端的国有盈利企业，不知会被这些人的“改革”糟蹋成什么模样？

　　幸亏，这一犯罪被制止了。在共和国法制的天空下，一切胆敢蚕食、鲸吞国有资产的违法犯罪，都将这样被制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