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巧俊

　　不久前，陪一位老旅行家游潮州，游到美丽的滨江长廊时，这个几乎游遍了中国的旅行家对眼前的景观发出惊叹：新修的滨江路延伸到古树前，停了下来，从两侧绕行。他告诉我，这棵榕树的年龄不会超过100岁，竟然让路绕开树而走，潮州人懂得了路让树的“辩证法”，了不起！

　　老旅行家讲起了浙江三门岭口800年树龄的古樟，因为当道挡住了建设中的甬台温高速公路而“搬家”的事。保树让路，还是保路让树，当时引起全国关注。总重量为4000余吨的古樟，在4个总推力为1280吨的自动控制液压千斤顶推动下，以每小时约1米的速度缓缓向西侧滑动。“这是世界上规模最大的移树工程！”他叹道，“虽然树活了下来，但毕竟还是一种冒险行为，一旦没有成活，损失不可想象。

　　老旅行家既然对树如此感兴趣，我把他带到了城新西路。当他走下车，烈日当空却看不见阳光时，他情不自禁地吟道：“画栋飞楹构易，荫槐挺玉成难。”

　　荫荫古木是千年古城悠久历史文化的象征，也是古城的一道独特风景线。对“绿色古董”小心呵护，也表现了一座城市的文明程度。如今一些城市的道路越来越“宽”，行道树却越来越“细”！在这一场路与树、“宽”与“细”的博弈中，谁来为老百姓头顶撑一把遮挡烈日的“绿伞”？

　　其实，在潮州路让树景观很多。笔者刚到潮州时，曾下乡采访看到两棵榕树横跨在村前路的中间，我想要是在其他地方，这两棵树早被砍了。据村里老人们说，这两棵连根榕有上百年历史，大炼钢铁的年代，当时没有柴火，有干部提出砍这两棵树遭到全村人的反对，村民说宁可到百里外去砍杂树杈，也要保护这两棵树。由于两树根连根，相依相伴，村里人叫“夫妻树”，如今成了远近闻名的奇观。后来修路拐弯绕开树走，也就成了情理中的事。

　　古树是自然地理与人文历史的积淀。对潮州来说，古树更将使这座历史文化名城增加几许厚重感与层次感。

　　潮州人一直都很注意对古树的保护。在我住的花园后，鳞次栉比的高楼群中却有一棵孤立的大树，我问坐在大树下乘凉的老伯，当初建房时怎么没有砍掉这树，房不是建得更端正些吗？老伯笑着说：“树砍了，我去哪里乘凉？”想不到老伯讲到保护古树竟是滔滔不绝。他说，古树见证了历代的风雨和战火，是一种不可再生的历史资源，无论是站在经济价值还是景观欣赏的角度，还有对历代风土人情、天气气象、旱涝灾情的历史研究方面，都有着不可替代的地位。有些人认为在向现代化高歌猛进的今天，保护一株不能反映GDP增长的古树没有多少实际意义，这显然是一种无知；还有些人虽然明白古树的价值，但当其与不断扩张的经济利益发生冲突时，总是习惯于不假思索地倾向于后者，这显然是一种无情。老伯把古树称为“祖母绿”，谁在蚕食“祖母绿”谁就是历史的罪人。我们关注古树，实际上是关注我们的整个生态环境，关注我们自身的生存与发展。要使我们的天更蓝、水更清、山更绿。

　　听了老伯的一席话，再回味老旅行家的那番感叹：潮州人懂得了路让树的“辩证法”，这就难怪古树在潮州有这样良好的“养老”环境。

　　《华南新闻》 (2004年09月07日 第一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