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志林

　　那是一九七一年，我九岁，妹妹六岁。那时，我们这里实行瓜菜代，除过年外，几乎见不到白面。父亲是一个教师，但面对一家人的生活，他的微薄的工资，根本不够开支。每年秋假，父亲都是在生产队里干。那时，收开庄稼了，天一放明就去，晚上看不见了才回来。

　　母亲呢，总是给父亲烙上两张白油饼，外加一棵大葱算做午饭。这两张白饼，对于我们兄妹俩来说，简直就是挡不住的诱惑。当父亲走时，我们兄妹俩总是眼巴巴地望着父亲，看到他用布包着的饼，馋得直流口水。

　　而父亲总是在回来里，塞给我们每人一块油饼，让我们吃掉，当然，这事是背着母亲的。那一天，很晚了，父亲还没有回来。母亲一个劲地念叨。我们娘仨来到村子外，望着远处，我清楚地记得，那一天的晚上，月亮又大又圆。我问母亲，这月亮咋这么圆呢，母亲说，今天是仲秋节。我们娘仨急切地想见到父亲，我们都有点害怕，我不再馋那块油饼了，而是盼着父亲平安回来。终于，父亲回来了，是被人抬着。听说他在装车时，头一晕，从车上倒栽了下来。他们抬下了父亲，父亲浑身是血，父亲吃力地说：饼……我们清楚地看见，至今也清楚地记得，父亲捎的饼完好无损，只是上面有点血迹。

　　父亲说，今天是仲秋节。

　　我们娘仨都哭了。我们望着月亮。而月亮就像一张饼，挂在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