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兴人

　　教师节前夕，遇到一位担任中学高三班主任的朋友。我问他新学年开始了有什么想法？他说，最担心的有两个：一是明年的统考全班分数下降，二是明年班级高考升学率下降。两个下降，很难向学校领导和家长交代。

　　当老师不轻松。眼下这分数，仍是家长们的最爱，校长们的至宝。一名三年级小学生，算术考了九十二分，爸爸赏她一个耳光：“三年级成绩就这样差，以后怎么考大学？”半分之差，难进重点中学；若要如愿，请拿几万元来。分数就是金钱，高升学率就意味着名利双收。于是，在分数鞭子的驱赶下，漫游题海，淹没了多少莘莘学子；天天补课，忙煞了无数中小学生，娱乐游戏，与他们几乎无缘；死记硬背，创造性被磨灭。学生的书包越来越重，睡眠越来越少。巴金有个外孙女端端，一早出家门，夜来又伏案。二十三年前，巴老称她是“我们家最忙最辛苦的人”。今日的“端端”们，仍在步他们大姐的后尘。在学校和家庭追求高分的重压之下，一些中小学生甚至对父母产生了逆反心理。一家国际青少年研究所分别对美国、日本和中国的中学生提出了“最受你尊敬的人物是谁”的问卷。美国学生最尊敬的前三名依次为父亲、乔丹、母亲；日本学生最尊敬的前三名依次为父亲、母亲、坂本龙马；在被调查的一万多名中国学生中，竟很少有人将父母列入尊敬的人物的前十名。分数第一，结出苦果，当老师的最清楚。可分数在一定程度上也决定着老师的命运前途，他们也无奈地加入到分数大战的竞赛场中。

　　教改喊了好多年，素质教育也呼吁了好几年，可就是进展缓慢。欣闻广东将在全省所有普通高中一年级全面实施新课程实验。学生毕业资格由学校认定，学校将为学生建立综合、动态的成长记录手册，主要收集学生在学习过程中形成的最有代表性的各种作品（如作业、论文、手工作品、表演录像等），教育行政部门不再举办统一的毕业资格水平测试。教育部长周济近日有言：大学生体质健康不达标不能毕业。又闻上海今年小学推行二期课改新教材，要求课时从四十分钟缩短到三十五分钟。学生松绑，不亦快哉！听了这些好消息，心情为之一振！然而，且慢。“端端”们有喜也有忧。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有一位小学校长提出，现在每天六节课，多出三十分钟，希望家长回家给孩子多出语文、数学题，由家长评分。看来一纸通知，未必能全部解决问题。要改变对分数的崇拜，树立一种新理念，还有许多工作要做，路还很长。

　　给教师们最好的节日礼物，是让他们从家长和学校的双重压力下冲出来，真正放下包袱，教书育人。

　　《人民日报》 (2004年09月09日 第十一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