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君君

　　暑假里，一对母子来到杭州游泳健身中心游泳。当母亲拉着她5岁的儿子走进女更衣室时，这个突然闯入的小“男生”使不少女泳客感到浑身不自在。“既然有男女之别，怎么能把男孩带到女更衣室来呢？”面对猝不及防的尴尬，几位年轻的姑娘只得简单地冲洗一下，匆匆忙忙“逃离”了现场。

　　父母带着孩子进入异性浴室、更衣室、厕所的现象在我们身边并不鲜见。五六岁的孩子，究竟该进哪边的更衣室呢？这个看似简单的问题，却潜藏着一个严肃的性别疑问———儿童是否也有男女之别？家长乃至整个社会应该如何培养孩子的性别意识？亲子同浴遭遇尴尬

　　凡是有过在公共浴池洗澡经历的人，都曾看到父母带着孩子前来同浴的情景。小女孩进女浴室当然无可厚非，但如果男孩突然出现在女浴室里，就不见得受欢迎了，反之亦然。

　　前不久，在浙江大学西溪校区的游泳馆里，当一位五六岁的小女孩跟着爸爸走进男更衣室时，几个小男孩不约而同地喊起来：“女的怎么到这里来了？”闻听此言，小女孩停下了脚步，拽着爸爸的衣襟不肯往前走。僵持了一段时间，爸爸只好带着女儿离开了那里。

　　无独有偶，在游泳池的女更衣室，一位60多岁的老太太带着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走了进来，几名年轻的女生见到这一情景，吓得落荒而逃。这时，更衣室里的其他人也议论开了：“男孩怎么能进来？这多别扭啊，弄得我们好不自在。”然而，那位老太太却不以为然：“有什么好羞的，几岁的小孩子能看懂什么？”这时一位40多岁的阿姨给大家解了围：“大人倒是没什么，就是小孩子，现在懂事早，倒是怕对他成长有影响。”

　　今年已经22岁的陈先生，至今对小时候被母亲带到浴池的情形记忆犹新。陈先生说他在6岁多的时候，被母亲带到了女澡堂洗澡，当他走进女澡堂时，好多阿姨都说：“男孩怎么跑到女澡堂来了？”这句话引来了周围人的哄堂大笑。虽然当时的陈先生不知道大家为什么笑，但还是明白大家都在嘲笑自己，很不好意思。陈先生说：“这件事对我的影响还是很大的，虽然只进了一次女澡堂，但是在我的印象里，只要男孩子到了女浴池就会被人耻笑。”不要抹去他们的性别

　　目前，国内许多营业性游泳馆、大众浴室，都没有对孩子能否进入异性浴区做出硬性限制。

　　在一些游泳池的入口处，对带着孩子前来游泳的顾客，工作人员只是要求孩子身高超过一定标准后要购买成人票，并不拒绝孩子进入异性更衣室。杭州一家知名游泳馆的工作人员说：“我们只是在票价方面对孩子的身高有规定，至于母亲带大男孩进女更衣室，我们就不好管理了。”

　　在不少单位浴室和大众浴池，母亲将大男孩带入浴室这一行为则更加普遍。一位准妈妈不无尴尬地说，前几天她在单位浴室洗澡时，就有一个5岁左右的小男孩跟着妈妈进来洗澡，好奇地盯了她半天后大声对妈妈说：“快看，这个阿姨肚子这么胖，应该减肥了！”

　　更令人担忧的是一些工作人员对待此事的态度。一家游泳池的工作人员曾对质疑者满不在乎地说：“这个问题有些小题大做，小孩子懂什么？母亲带孩子来很正常，没听说有客人反映这样的事。再说，有哪个规定不准带小孩子进异性更衣室了？”

　　笔者随后采访了刚从游泳馆出来的6位女士，其中两位年轻的女士表示，曾经遇到过这样的尴尬，但均没有对此提出异议，更没有想到要和浴池的管理人员进行交涉。

　　采访中，一家大型洗浴中心的老板告诉笔者，他们也曾做出规定，禁止身高一米以上的男孩进入女澡堂，但这一举措招来不少母亲的反对，她们认为洗浴中心这样的规定完全是多此一举，为此还流失不少老顾客，为了留住客人，洗浴中心只好取消了这一规定。

　　除了更衣室和浴室，男孩女孩共用厕所的现象在幼儿园也十分普遍。对于幼儿园男女同

　　厕现象，一家幼儿园的园长说，他们的厕所卫生设备都很高级，但还没有实行男女幼儿分用，目前个别家长也有男女分厕的要求，条件一旦成熟，幼儿园将会考虑将男孩和女孩厕所分开使用。公共设施呼唤“第三间”

　　笔者从杭城多家游泳馆了解到，像这样母子、父女带着孩子进异性更衣室，遇上尴尬的情况，几乎每天都有。

　　一些高档的游泳馆已经注意并正在想办法改变这种局面。杭州一温泉浴室游泳馆的工作人员告诉记者，他们虽然没有硬性规定几岁的孩子不能进异性更衣室，但工作人员会通过目测先把关：抱在手里的孩子，不管男女都让进；如果是五六岁的孩子，或是长得比较高的孩子，工作人员就会劝家长到休息室为孩子换衣服。

　　杭州市游泳健身中心规定的年龄界限是4岁，他们的办法是：由工作人员带孩子去换衣服，并负责带回。

　　为此，游泳馆安排一部分工作人员当上了“代理家长”，帮助孩子换泳装、进泳池。尽管这样，不少家长还是有些不放心。更麻烦的是游完之后孩子的洗澡问题，工作人员很难服务到位，家长们只能让孩子湿漉漉地跑出来，回家再冲洗。另外，如果让孩子单独到另一个更衣室换衣服，多数家长都表示不放心。

　　由此还暴露出一些其他问题，比如各家游泳馆对小孩可进异性更衣室的年龄限定缺乏统一标准。再比如，一般游泳馆的工作人员都是目测高度，凭感觉判断，难免会出现误差。

　　为避免单独带孩子游泳时遇到的尴尬，有的父母只好双双出动，陪孩子游泳。在浙江大学西溪校区，记者就遇上了好几对这样的“陪游”父母。

　　在浙江大学工作的胡女士自己不会游泳，只好双手扶着池边站在泳池里，看丈夫教7岁的女儿学游泳。“现在孩子懂事早，让她进男更衣室不好，所以还得我陪她来。”胡女士无奈地说：“其实我在水里泡2个多小时，就是为了帮女儿换件衣服。”这个夏天，孙女士已经是第5次进游泳池里等候了。

　　采访过程中，不少家长都提出，更衣室应该考虑在男女间之外，开设一个“第三间”更衣室，专供儿童和陪同的家长使用，这样做可以避免孩子、家长和其他顾客不必要的麻烦。性别意识要早培养

　　日前，兰州市内一家洗浴中心在门口划出一条“幼儿性别禁入线”，要求80厘米以上的儿童按性别进入浴区。一些家长对此表示赞同，认为这表明社会已开始关注儿童的性别意识。

　　但也有些家长认为，家长带孩子到异性浴室或更衣室很正常，人们不必将这一现象看得过于严重，更没必要“上纲上线”。还有个别家长甚至认为，带小孩子进异性浴室刚好是一个培养孩子性别意识的机会，是一种性启蒙，让他们了解男女在外形上的不同。

　　但有关专家则认为，培养孩子的性别意识有许多种方式，母亲带已略懂世事的男孩去女浴室洗澡，会让孩子过早地接触到与其年龄不相符的东西，孩子的求知欲比较旺盛，如果过早地对性产生兴趣，可能会有害无益。

　　杭州的一位王女士告诉笔者，她儿子在3岁时就不愿意当着自己的面洗澡了。有一次，王女士在家里给他洗澡，没想到儿子脱了衣服后就一直背对着她。王女士让儿子转过身时，孩子竟然蹲在了盆里，死活不肯站起来，嘴里还不住地说：“你是女的，别看我。”王女士发现孩子已经有性别意识了，以后再也没有带他到女浴室去过。

　　专家表示，一个人能够正确识别自己的性角色，对其个人的成长、发展都有很大的作用，否则会严重影响性格的发展和人际交往，性格孤僻，难以合群，进而影响智力的开发。

　　在对待儿童分浴、分厕的问题上，一些父母认为小孩子不懂事，过早地谈性别意识反而对孩子的成长不利，所以否定儿童有性心理问题；有的父母则认为没有必要对孩子进行性教育，孩子长大后自然而然就知道了。由此，对儿童性问题闭口不谈或听之任之的父母占了大多数。

　　杭州市妇幼保健医院的有关专家告诉笔者，从心理学的角度来看，儿童的性意识在2岁时开始萌芽，3岁左右性别认识初步形成。如果儿童在一种性别含混、模糊的环境下成长，很可能会在成人后引发性心理障碍、性扭曲、性功能障碍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