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装”声音的人们(组图)

http://www.sina.com.cn 2004年09月12日11:14 西安新闻网-西安晚报

李晨说，录音离不开专业的设备和对音乐有感觉的耳朵。

民房录音室一角

　　文／图见习记者王丽莫瑞宁实习生王静

　　阅读提示

　　如同光彩照人的明星离不开幕后的化装师一样，一首成型的歌曲要进入市场，则必须经过录音师的精心“包装”。近些日子，记者走访了本市不同规模的几家录音棚发现，我们身边的这些“包装”声音之人，原来几乎都是一些热爱并理解音乐的人，尽管在圈内人眼里，他们有着正规、散兵游勇甚至“地下”的区分。当无数美妙动人的乐曲在人间流传时，记者走进了录音师们鲜为人知的生活，走近这些———“包装”声音的人们

　　专业录音师：用耳朵挑剔歌声

　　大诚音乐工作室外观看上去极其简单，一个小小的玻璃门和一扇大大的临街玻璃窗，藏于南二环鳞次栉比高楼间的一隅，静悄悄地记录着古城普通百姓进出录音棚的历史。工作室负责人李晨告诉记者，大诚成立11年来，当之无愧是西安民间录音棚的“龙头老大”。

　　1993年大诚成立伊始，西安市个人进入专业录音棚进行歌曲等声音方面的录制基本上刚刚开始，当时由个人建立的专业录音棚也只有北京、上海、广州等地渐成气候。据李晨说，大诚的创建者是几个对音乐不很懂但瞅准这个未来肯定有很大商机的人，无奈的是，当时的西安市民对此还没有接纳的心理和经济准备，大诚初创便遭遇商业寒流。

　　1996年，当时还是西安音乐学院老师的李晨和五个同样痴情音乐的朋友筹集了40多万元，将大诚收入囊中，但当时他们还没有任何打开这个市场的心理准备。开始时，他们甚至也遭遇过连房租都交不起的困难情形，然而，经过几年的发展，录音棚里原来的模拟录音设备早已被数码机器所代替，录音棚空间虽然不大，但四壁包装厚实，地上铺有厚厚的地毯，仅一个专业的麦克就将近5万元……但李晨说，良好而专业的设备是录音棚成功的一个原因，好的录音师则是其另一重要原因。据了解，音乐中声乐、器乐、舞蹈等方面，大诚的录音师每一方面都要有所涉及，而其中，录音师的耳朵作为传递其对音乐感知的重要器官尤其重要。“好音乐是用耳朵听出来的。”他告诉记者，自己的录音棚就是一个专挑别人毛病的地方。曾有一位先生因为唱歌不错而在朋友圈里小有名气，很有信心地找到李晨说要录制自己的辑子。没想到从他张嘴的那一刻起，李晨就开始告诉他有飘音、跑调、咬字不清、颤音等各种问题。或许在有些人看来，这样挑毛病在李晨这样的“生意人”纯粹是没事找事，但李晨告诉记者，自己的音乐理解和对音乐挑剔的耳朵容不得其中的任何瑕疵。

　　一方面大诚是李晨等人音乐理想的延续，另一方面更现实的，也是他们的生意。李晨告诉记者，在大诚这两种角色中，六成承载音乐，四成担负商业。“我从小就是个喜欢音乐的人，成长的环境也一直离不开音乐，所以我不可能将我的音乐染上太多的商业色彩，这样我不忍心，也不会快乐。”也正因为这份在如今商业世界难得的对音乐的纯真感情，才有了其对录音效果至真至美的追求。李晨他们录音从来都是一口定价，但面对一位收入不高却有着特别执著音乐梦的普通工人，他们第一次也是至今惟一一次做出优惠。那是一名月收入只有300多元的普通工人，但他特别喜欢唱歌，每个月都要找李晨录一首歌，一坚持就是两年多———如此的执著和热情让同样喜欢音乐的李晨感动。

　　据业内人士估计，全市大大小小的录音棚不下百家，其中除了像大诚这样非常专业的录音棚和一些规模非常小的地下个人录音棚外，就是大多数走中间路线的商业味道颇重的中等规模录音棚。而像大诚这样既有专业性又有规模的，据说西安也曾有过不少家，但大浪淘沙之后，只有为数不多的几家还在继续。

　　“现在来录制的不仅有歌曲，也有很多外语类或其他。但单就歌曲来说，老百姓越来越往专业上靠拢，而且人群年龄职业也很宽泛，几乎包括了各个行业各个年龄层。”曾为我省某著名女高音演唱家录过歌曲的李晨说，这预示着很大的商机，“不管来录音的人是谁，我们都要求自己要做的漂亮，只有这样才对得起自己的耳朵，也才能换来下一个单子。”

　　兼职录音者：散兵游勇之一支

　　知道曹石，是因为听说他和他的伙伴们在鲁家村租来的单元房里搞了间录音棚。他们这种自己在家搞录音工作的行为被许多专业的录音师称做是不专业的游击队，不客气的人也说他们是在瞎胡闹。而就在鲁家村的单元房，一张被西安非主流音乐界称为值得纪念的专辑和多张乐队的小样就在“散兵游勇”之一支的曹石和王大治等人的手中诞生了。

　　鲁家村小区的巷子深处排列着和别处一样的居民楼和单元房，曹石的录音室就藏在一栋居民楼的最高层。打开房门，看到的是和老百姓家里无出二样的陈设，只是客厅里略微显得空旷，旁边的隔间里则露出录音设备的一角。走进隔间，满桌的录音设备占据了大部分空间。原来，曹石的录音室因为身处民居，无法做出传统录音室那种内外间用大玻璃隔开的布局，而单元房的结构则自然地把录音室分为设备室和演奏室，其间则是卫生间。幸好现代化的设备弥补了空间的不足，曹石他们给演奏室架起了摄像头，设备室里装上了监视器，这样一来，单元房变成了承载很多人梦想的录音室。曹石告诉记者，这套单元房他们也只是录音工作时才来。

　　电话里听到曹石的声音，记者一度以为他是个女孩，见了面才发现他其实是一个文弱的男青年，而文弱的男青年给人的一般感觉是很难和非主流音乐、录音师这些名词联系在一起的。聊天中，记者才知道曹石和王大治原来分别毕业于西安很知名的两所大学，其中曹石还是机电硕士，而他们现在赖以谋生的职业也并不是录音师，而是教育工作者———曹石是一所民办高校的老师，王大治也是一家教育机构的职员。在这里，记者还有幸听到了那张被本地地下音乐圈众多人士称为是值得纪念的专辑《西安独立音乐合辑1》———风格各异的15支乐队在这张专辑中释放个性，而就在此之前，记者几乎还质疑他们这样的“地下”录音棚的录音效果。更让记者吃惊的是，这张专辑并不是一张地下发行的小样（粗糙的专辑雏形），而是通过正规音像店公开发行的专辑。据了解，曹石他们为此还专门注册了一家微型音乐公司。

　　记者奇怪于有着专业水准录音技术的曹石等人为何不开一家真正像样的录音室。“经济不允许呗！虽然我们目前也录卡拉OK什么的，可现阶段光靠录音是难以维持生计的。”曹石的话语中透着无奈。“尽管，我们的设备只值三四万，但我觉得在这个基础上把设备的全部潜能都发挥出来，做出最好的唱片，才是最重要的。”负责录音的王大治声音中则充满了信心。

　　地下乐手：退居幕后快乐玩耍

　　“我不是录音师，顶多是一个录音爱好者。”在即将装修完毕的录音室里，雷斌一直带着爽朗的笑这样大声说。

　　几年前的雷斌还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地下乐手，一边和朋友经营着一家名叫“天堂鸟”的吉他专卖店，一边在夜色中不停地穿梭于酒吧间演出。后来听说他把吉他专卖店留给朋友赵刚经营，自己则背着吉他去了南方。而在他去南方的两年间，赵刚曾开了一间规模很小的录音室，编配录制的第一单生意是街舞旋律，据说舞者在比赛中还拿到了不错的名次。然而，终因录音室规模太小，又没有专门的录音师，根本无法与别人竞争，赵刚只好忍痛作罢。

　　从南方返回西安的雷斌决定放弃演出，专心把录音当作自己的事业来做。他把从南方演出挣到的钱全部买来录音设备，重新又开起了一间更大的录音室，于是这才有了现在和记者谈话的地方。说到这里，他还给记者讲了录音室建立过程中的一件趣事。以前曾有电视台来给一个乐手录制节目，摄像师希望用生活的窘迫来反映乐手对理想的执著，但雷斌偏偏不服气，就和电视台来人开了个小玩笑：一间简陋的房间里，摆满了雷斌所有用在录音上的值钱家当———MP3、数码相机、数码摄像机、借来的笔记本电脑等。

　　放弃风光的台前走到默默无闻的幕后，是许多人不愿意的事情。但雷斌认为，在外地演出时经常会因为音响设备或是合作乐手达不到要求而令人郁闷不已，自己一个人摸索着录音则能更好地发挥出真实水平，比玩乐队更纯粹、更舒服。

　　抱着“用心做就能做好”的信念，雷斌认为录乐队要比录人声、录卡拉OK难得多，所以他把录制乐队小样当做主攻方向。据说，目前西安少有的可以录架子鼓的地方中就有他的录音室。

　　“做音乐应该是积极向上的。”雷斌有些兴奋，“在2000年以前，如果你缺衣少食还在坚持做自己的音乐，会被人认为是执著，而现在只会让人觉得你很傻。”他还说：“可能现在录音室还需要琴行补贴，可我觉得能努力就是好事，我相信前途肯定是一片光明。”

　　用心托起普通人的明星梦

　　显然，在记者走访的这些民间录音棚中，尽管条件不同、境况各异，但其间的录音师们不约而同的都有着对音乐的一腔热爱和认真。然而，诚如几位录音师所言，录音棚一旦走入商业圈，不可避免会被浸染得五颜六色，而不复是原来音乐的纯色。

　　采访中，这些被圈内人划分为正规、散兵游勇甚至“地下”的录音师们都曾不止一次的提起一家投资数百万的录音棚。据说，设在高新区的这家录音棚堪称当时西安规模最大、设备最先进的一家，最红火时仅录音棚租金一项，每天就达数千元。但这家曾经辉煌一时的录音棚在很短的时间内就销声匿迹了。有人推测是他们的摊子铺的太大，所以经营上很快就出了问题。在这里，一位在西安小有名气的歌手的亲身经历或许更能说明问题。这位新疆来的少数民族歌手告诉记者，他曾有一次下决心花重金在这家录音棚录制了歌曲，然后拿给朋友欣赏，但朋友听完后，并未立刻做出评价，只是把自己录着玩的东西拿给他听。结果，听完朋友“录着玩的东西”后，歌手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辛苦钱打了水漂。

　　在接受采访的录音师们看来，做录音最重要的除了录音师本身的职业素质之外，还应该对这份工作有极大的感情和热情投入，只有对工作百分百的投入才可能使机器设备发挥最大潜能，从而录制出最美、最动听的声音。而上述曾经西安规模最大的那家录音棚的失败，其原因似乎就在于它的经营者和录音师仅仅把录音作为赚钱的一种途径，却缺乏了录制音乐时来自心底深处对音乐尽量完美的追求。

　　经过采访，我们终于得知，在西安以录音为职业的人中，绝大多数并不像人们想像中那些唱片公司的录音师们一样风光无限，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相当大一部分人还是在为吃穿住等日常琐事忙碌着。然而，我们必须承认的是，凭着自己的一腔热情，还有执著的信念、以及对未来的美好憧憬，那些以录音和音乐为爱好的人却实实在在的“包装”了普通人的声音，为他们托起了各人心中一个个或许并不遥远的明星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