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货币是“特殊商品”?

http://www.sina.com.cn 2004年09月14日08:45 光明日报

  卫兴华

  在某些政治经济学教材和教学中,在一些有关的论著中,讲到货币的本质时,定义性地说货币是固定充当一般等价物的“特殊商品”。认为其他一切商品都是一般商品,只有货币是“特殊商品”,并把这种观点加诸马克思。然而,在马克思的著作中,根本不存在货币是充当一般等价物的“特殊商品”的论断。恰恰相反,马克思的原意是:货币是充当一般等价物的“一般商品”,而其他商品各有其特点,货币是特殊等价物,因而是特殊商品。这里,“一般商品”的“一般”,是与“一般等价物”的“一般”相对应;而“特殊商品”的“特殊”,是与“特殊等价物”的“特殊”相对应。为了彻底弄清理论是非,我们需要稍多引证一些经典著作中的有关论述,以供学界研究和辨别。

  在《资本论》第一卷第二章中,马克思明确指出:“既然其他一切商品只是货币的特殊等价物,而货币是它们的一般等价物,所以它们是作为特殊商品来同作为一般商品的货币发生关系”。为了表明视货币为“一般商品”的见解前人已经提出,马克思特别用脚注(44)说明:在维里的《政治经济学研究》中就讲过“货币是一般商品”。在《资本论》法文版中译本的相同地方是这样讲的:“货币在它们(指其他一切商品——引者)面前充当一般商品,而它们在货币面前只代表特殊商品。”所谓“一般商品”,不能理解为“普通商品”。这里的“一般”不是与“普通”含意相同的用语,而是指具有普遍适用性、可代表或交换一切商品,是哲学上的“一般”概念。如“一般规律”是普遍规律之义。

  在《资本论》第一卷第三章中,马克思又指出:货币作为支付手段的职能,使“货币变成契约上的一般商品”。因为它不同于流通领域中现实的一般商品。在《资本论》第三卷第32章中讲:货币作为独立的价值形式,“所有其他商品都用它的价值来衡量,它也因此成了一般的商品”。

  在《剩余价值理论》中,马克思分析供求关系时指出:在一定的时刻,“对一般商品即货币”的需求,“大于对所有特殊商品的需求”(《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6卷第二册,第576页)。同样,将货币界定为“一般商品”,并且使用了黑体字。

  在《经济学手稿》中,马克思也一再讲货币是一般商品,他说:“货币的属性是……同特殊商品并存的一般商品”,“货币是和其他一切商品相对的一般商品”(同上,第46卷上,第90页),又说:“货币由于是每一种特殊商品在观念上或实际上采取的一般形式,因而是一般商品”货币“在一般等价物这一规定中已包含着一般商品的概念规定,而货币只有作为一般商品才能实现为世界铸币。”(同上,下册,第434—435、438页)

  由于长期中流传着货币是“特殊商品”的界定,又把“一般商品”理解为“普通商品”,于是总觉得货币与普通商品不同,应有它的独特特点,因而容易接受货币是“特殊商品”的提法。现在反过来说货币是“一般商品”,其他商品是特殊商品,有人在认识上还存在疑惑。其实,只要把货币的本质属性,同货币的特殊社会职能区别开来,就容易理解了。马克思讲货币是充当一般等价物的一般商品,是从其本质属性着眼的。而讲货币的社会职能时,就需要突出它的特殊职能,正如马克思所指出:“充当一般等价物就成为被分离出来的商品的特殊社会职能。这种商品就成为货币”(同上,第23卷,第104页)。

  马克思讲的货币,是贵金属货币。贵金属金银原也是商品世界的一员,是具有自己特点的特殊商品,当这种特殊商品固定充当一般等价物时,它就成为一般商品。但作为货币的金银,并未失去其使用价值的自然特殊性,从其自然特点看,它依然是一种特殊商品。所以,马克思也讲:其他商品“作为特殊商品同一个作为一般商品的特殊商品对立起来”。(同上,第13卷,第37页),又说:“货币自命为一般商品,但是,对于货币的自然特点,它又是一种特殊商品”。(同上,第46卷,第185页。)

  讲货币是“一般商品”,表示它是代表一切商品、具有普遍适用性的普遍商品。恩格斯就直接使用“普遍商品”概念:“货币,即其余一切商品都可以和它交换的普遍商品”(《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第2版,第111页)。

  从以上说明可以看清:从本质属性看,货币是一般商品;从社会职能看,货币是具有特殊职能的商品;从自然特点看,货币也是特殊商品。

  在经典作家的著作中,关于货币的属性是一般商品的论述如此多多,如此明确,为什么在我国的有关教材和论著中,却流行着与马克思的原意相反的论断呢?追根溯源,来自原苏联有关教材与论著的错解。在全国解放前的根据地就出版了在我国影响较大的列昂节夫的《政治经济学》中译本,解放后又多次重印。书中就讲“货币是一种特殊商品”。全国解放后的初期,我国翻译和使用苏联的政治经济学教材和有关论著,其中有的也讲货币是特殊商品。由于当时迷信苏联教材是完全马克思主义的,对其中错解的东西也接受下来,以讹传讹,甚至流传至今。其实,后来苏联的某些有关教材和论著,也放弃了货币是一般商品的提法。如苏联《政治经济学教科书》第三版,就只讲“货币是充当一切商品的一般等价物的商品”。我国有些政治经济学教材,例如,上世纪六十年代徐禾等编的《政治经济学概论》,只讲货币“是固定充当一般等价物的商品。”1982年由宋涛主编出版、作为中央广播电视大学教材的《政治经济学》中,明确提出:“货币是固定充当一般等价物的一般商品”。1985年,于光远、苏星等主编的《政治经济学·资本主义部分》,还引证了《资本论》中所讲作为特殊商品的其他商品与作为一般商品的货币发生关系的一段话。我在1981年用化名发表在《学术月刊》第6期的《货币是特殊商品还是一般商品?》一文,根据马克思的原意,否定了货币是特殊商品的流行观点。尽管如此,近几年来,出版的多本政治经济学新教材和某些教材修订版中,甚至在上级部门颁发并公开发表的政治经济学教材通用提纲中,还继续传播货币是“特殊商品”的错解。

  货币的属性问题,虽然不是一个重大的理论问题,但可以由小见大,使我们看出:长期附加在马克思名下的对其理论的误解和错解,会先入为主地成为一种“习惯势力”,清理起来并不容易。这方面存在的问题颇多。为了繁荣发展马克思主义,对于一切附加于马克思主义的错误观点,需要认真做一番清理。这也是哲学社会科学的重要任务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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