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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实)中秋节“打拐”(下)

http://www.sina.com.cn 2004年09月15日10:03 人民网

  张明

  四、稍纵即逝

  警方已经有了部分线索,他们急急忙忙赶到丰台火车站,找到候车室的服务员王玉同志。时间是1992年7月6日晚9点半。

  刑警:王玉同志,您好。我们是警察,需要从您这里了解一些情况,希望您能够配合。

  王玉:当然可以。

  刑警:今天,你在车站内看见一个女青年抱着一个孩子?是男孩子,大约1岁。

  王玉:让我想想。……晚上的8点钟,我正在车站门口服务。这时,候车的人们在排队往站台走,我好像看见一个女人抱着一个光屁股的孩子也排在队伍里跟着走。

  刑警:女人的特征?

  王玉:个子不高,挺瘦的,其他记不清了。

  刑警:那么,孩子的特征呢?

  王玉:是个男孩儿,1岁多点儿。上身穿的是白色挎篮背心,下身什么也没穿,光着屁股,这一点我印象特别深,孩子被那个女人抱着,脸靠在女人身上,好像睡着了。

  刑警:孩子穿的背心上有什么图案吗?

  王玉:想不起来了。

  刑警:两个人上的是哪趟车?

  王玉:121次列车,晚上8点15分发车,终点站是兰州。

  刑警:您还能提供其他情况吗?

  王玉:除此以外我什么也记不清了。噢,你们可以去问问张兰,她是车站的客运员,今天她也当班。

  事不宜迟,立即去找张兰,刑警队员马不停蹄。

  张兰看上去比王玉要大几岁,态度和蔼笑容可掬。

  “今晚7点50分,我在检票口维持秩序。人群中,我看见一个20岁左右的女人,她留短发,中等身材,身高约1米50,上身穿什么衣服不记得了,下身穿一条裙子,什么颜色没注意。她当时正坐在一个包袱上,怀里抱着一个约1岁的男孩儿。我问她是不是乘121次列车?她说不是。我说不是就往后边走,别影响其他人进站台。她抱着孩子就向后面走了。后来她上没上121次列车,我就记不清了。这个女的说话有四川口音,但不重。”

  丰台车站内唯一能够提供情况的只有王玉和张兰两位同志,据分析,这个女人就是孙全美,她抱着的孩子应该是刘小童。孙全美到底上了列车没有?人如潮水漫无边际,仅有的一点点线索又断了。

  刑警队员只好分作两部分,一部分留在车站及附近区域继续查找,另一部分紧追121次列车。

  然而,这两部分人员均未找到目标,侦查工作陷入了僵局。

  五、落入虎口

  北京作为大都市,既蕴涵了封建社会遗留下来的市井文化的历史积淀,又显露出改革开放后正在飞速发展的现代化建设的勃勃生机。在孙全美看来,北京大都市的生活简直是另一番天地:高耸入云的建筑物,鱼贯而行的汽车,鳞次栉比的商店,密密麻麻的人群,到处都是陌生的面孔,满街的北京口音……。这些情景与四川的家乡形成了强烈的反差,令她瞠目结舌。

  与孙全美最要好的老乡是年龄与她相仿的女孩叫谭玉秀,她俩是同班同学,二人结伴相依为命。

  在街道办事处的介绍下,她们在西四附近的一个家庭做保姆,孙全美负责做饭,谭玉秀负责照看孩子,每人每月60元。

  一向能吃苦耐劳的川妹子,从来就不知道累,她们把家务活做得井井有条,很使主人满意。月底拿钱时,两个人都兴奋的不得了,孙全美把60元钱全部寄给了四川的父母。

  唯一使她俩感到美中不足的就是想家。北京的条件再好,总是异地他乡;主人再是通情达理,终归是寄人篱下。如果能像城里人那样有个固定的工作,哪怕当个工人或售货员什么的也好。

  这是一个星期日,天空阴沉沉的,风在不停地刮,它们将大地上干燥的尘土扬起来又撒下去,周而复始没完没了。

  孙全美和谭玉秀利用休息时间出来逛逛街,她们知道附近有个叫厂桥的地方,是个保姆市场,什么地方的人都有,何不去看看,说不定还能遇见老乡呢。

  厂桥的保姆市场是自发形成的,占地面积不大,而求雇的女孩子却不少。

  正当她俩用搜索的目光扫向人群时,迎面走过来两个40岁开外的男人。

  “我叫陈墨,他叫张罗根,我们是江苏省东海县大华啤酒厂劳资科的。我们的工厂是国营企业,资金雄厚设备先进,有数千名工人。因为厂里经营不错,今年又要扩大规模,招收工人,不管是什么地方的人,只要能吃苦就行。每月150元,先试用3个月,合格的就转正。”自称是陈墨的人像连珠炮似的把话说完。

  “你们与我俩讲这些话做啥子用?”尽管孙全美没有完全领会这个男人所说的话,但她觉得送上门的好事不会这么便宜的,要留点神。

  “你俩一定是小保姆,一个月下来,吃苦受累不说,还要看人家的脸,几十块钱够干什么用的?”陈墨撇着个嘴,喷出含有烟焦油的口臭味,神情似乎不屑一顾。

  “你们工厂要女工吗?”谭玉秀有些动心了。

  “当然要女工呀,厂里有职工宿舍,将来结婚还分配住房呢,没跟你们说我们是国营大厂嘛。”

  “我俩能看看你们的证件吗?”孙全美认准了证件,她知道在工厂上班的人都有个小本本叫工作证,她自己的身份证就是把实际情况写得真真的。

  “这是介绍信,还有工作证、身份证。”那个叫张罗根的人从兜里掏出一大堆。

  孙全美和谭玉秀看了半天,介绍信上确实有红色的印章,就像她们在家乡看见过镇政府用的红色章印一样,只是名称不同,不会是假的。

  150元是个不小的数目,顶自己当保姆两个半月钱,为什么不去试试。孙全美对谭玉秀耳语了几句,便说:“等我们回去安排一下,然后跟你们走。”

  四个人约定好时间和地点就分手了。陈墨看着两个小保姆远去的背影,得意地笑着,目光就像恶虎盯准了猎物,只差扑过去撕咬了。

  孙全美、谭玉秀与两个男人当天晚上乘火车到徐州,又转车到了江苏省东海县。他们在县城的旅馆住了4天。第5天,陈、张二人用三轮摩托车将她俩带到石梁河乡,谭玉秀被一帮当地人带走,说是“下车间”了。而孙全美被陈、张带到驼峰乡,说是第二天送她去“另一个车间”,晚上就住在乡里的一个旅店。

  旅店的房间破旧不堪,屋里没有灯,门也关不上。孙全美蜷缩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她感觉有一种莫名的恐怖正朝她袭来,后悔不该轻易的答应这两个男人跑到这个鬼地方来。想着想着迷迷糊糊刚入睡,就感到有人进了屋,一下子扑在她身上,在她还没明白怎么回事的时候,一张含有烟焦油口臭的嘴已经堵在她的嘴上,四肢被死死地顶住,浑身动弹不得。

  孙全美的意识模糊了,脑子里一片空白,最终,她还是明白自己被两个男人强奸了。

  《审讯笔录》中,孙全美在供述她当时的心理活动时说:“我又哭又闹,他们就把我捆上,用毛巾把我的嘴堵上,连夜用三轮车把我拉到田地里,四、五天之内把我转移到了好几个地方。陈墨、张罗根明确告诉我,已经把谭玉秀卖给人家了,如果我要反抗就把我杀了,现在是在野地里,杀了我也没人知道。第二天,他们准备卖我,把我带到一条公路上,我站住不走,哭天喊地。这时,田地里有干活的农民,公路上有来往的行人,谁也不理我,只是看热闹,他们谁也不站出来阻止或问个明白。我的心简直要碎了,我恨江苏省东海县的人,他们把我骗到这里,要把我卖了,又没有任何人帮助我,将来,我决饶不了东海县的人。”

  六、为虎作伥

  古时迷信传说,被老虎咬死的人变成鬼,又去引诱别人来让老虎吃,这种鬼叫做“伥”。

  孙全美终于被一个叫赵为瓶的人霸占了。此人住在东海县青湖镇花荡村,今年33岁,一副白面书生的样子。

  正当孙全美在公路上大哭大闹的烧东西时,赵为瓶从此路过,陈、张二人知赵是当地一霸,不好隐瞒,只得将孙被拐卖又不从一事讲给宗听。赵为瓶说:“把这个女人交给我了,过后到我这里取钱。”于是,三个人连拉带拽将孙全美拖到赵为瓶家。

  赵为瓶是个有妻子的人,他把孙全美当自己的使唤丫头,动辄打骂,随意奸污。孙全美的心麻木了,眼泪流干了。她想逃出去回四川巫山,又想到被卖掉的同学谭玉秀,谭比她还小一岁,自己一人回去如何向谭的父母交代。无论如何,她要找到谭玉秀,带她一起逃走。

  赵为瓶向以拐卖和蹂躏妇女为能事,孙全美的这点心思早被他看透了,她越是想知道谭玉秀的下落,他越是不告诉她。孙全美知道赵为瓶与陈墨、张罗根熟悉,他们肯定会把谭玉秀的事告诉赵为瓶。

  孙全美觉得总是对抗下去不是个办法,不如换个方式改变策略。她一改往日冷冰冰的面孔,和颜悦色讨赵为瓶喜欢,渐渐的她与赵为瓶以夫妻身份同居,倒冷落了赵的原配。

  赵为瓶终于摊牌了:“你要找到谭玉秀当然可以,但是,你必须从北京弄几个男婴来,卖了钱才能赔偿我花钱买你的损失。反正你当过保姆,北京的情况也熟悉。”

  孙全美先是一怔,她不明白赵为瓶的真实意图。继而一想也罢,等她把孩子偷来后,先卖给东海县的人,待孩子长大时,再到北京把孩子的父母带来认孩子,叫这里的人人财两空。

  孙全美就是这样把冒天下之大不韪的犯罪行为视同报复的儿戏。此时的她,那纯洁、善良、倔强和要强的川妹子性灵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颗被虎狼吞噬后变作伥鬼的心。

  在这之后的两年中,孙全美以保姆的身份,先后从北京市的西城区、海淀区和丰台区等地,一共偷盗了5名男性婴幼儿,全部卖到了江苏省东海县。

  1989年6月1日被偷盗的1岁零1个月的杨光卖到石榴乡;1989年12月16日被偷盗的只有4个月的吕梁卖到驼峰乡朱埠村;1991年9月18日被偷盗的1岁零3个月的宋强也卖到驼峰乡朱埠村;1992年6月18日被偷盗的9个月的方勇卖到横沟乡停布村;1992年7月6日被偷盗的1岁零2个月的刘小童卖到石梁河乡界埃村。

  孙全美从盗卖婴幼儿的交易中获得赃款16000元。这是黑心的钱,是丧尽天良的钱,她却无动于衷。

  顺便说一句,7月6日那天晚上,在丰台火车站候车室内,客运员张兰问过孙全美是不是乘121次列车时,做贼心虚的孙全美胆战心惊,恐怕被发觉。她急急忙忙出了丰台站,乘车去永定门火车站,上了开往郑州方向的列车。

  七、中秋月圆

  打虎要仰仗武松,打鬼需借助钟馗。现代的武松和钟馗,应该属于头顶国徽、身着橄榄色服装的人民警察。

  北京警方接到江苏警方的传真,告知东海县公安局根据线索抓获一女犯罪嫌疑人孙全美,此人在北京有盗卖婴儿的重大嫌疑……

  接电后,干警们偕报失婴幼儿的家长,火速奔往东海县。

  金秋九月,凉风送爽。苏北平原一望无际,这里曾经是革命的老区。

  东海县公安局的领导和同志们非常热情,在他们的安排下,进行了一系列的辨认、解救和查证等项工作。我们不妨从中摘录一下。

  《辨认笔录》

  时间:1992年9月10日。

  地点:东海县看守所。

  辨认人:刘民生,住北京市西城区西皇城根北街。

  辨认内容:受害人刘民生要求辨认并提供拐卖儿童犯罪嫌疑人孙全美特征。孙全美,女,1.57米,体态瘦,长得小巧玲珑(原文如此),长脸,尖下巴,眉毛细长,小眼睛。自称是四川人,会讲普通话,还有点高颧骨。

  经刘民生辨认,看守所一共出来9个女犯,排成纵队由刘民生站在看守所值班室后窗辨认,指认排在队尾的女犯就是孙全美。后经看守所看守员证明,排在队尾的女犯就是在在押的拐卖人口的犯罪嫌疑人孙全美。

  辨认结果:刘民生指认在押的女犯就是拐卖其子刘小童的犯罪嫌疑人。

  在场人:……

  1992年9月10日

  《关于解救北京被偷卖儿童刘小童的过程情况》

  时间:1992年9月11日(农历八月十五日)。

  内容:1992年9月11日上午,(我们)在石梁河乡界埃村,将孙全美从北京西城区刘民生家盗卖1岁多的男孩刘小童解救出来.

  上午11时许,在石梁河派出所,我们将解救出的儿童刘小童,亲手交给孩子的父亲刘民生。特此说明。

  东海县公安局青湖派出所、石梁河派出所

  1992年9月11日

  这一天正好是中秋节。入夜,在月上中天的时候,人们看到的月亮是那么圆,那么亮。

  中国古典诗词里多有借望月写思人的佳句。亲朋分别不得相见,于是,只好将共同的思念之情寄托在彼此都能见到的第三者——月亮身上。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说的是游子思妇的离愁别恨,杜甫的“月夜”吟咏的是眷恋妻子儿女的情绪,苏轼的“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抒发的是个人政治上的失意及不能与其弟相聚的感叹。

  同是一个月亮,饱览了古往今来多少人间的悲欢离合。而公元一千九百九十二年九月十一日对刘民生来说,这一天的中秋节不是更具有特殊的意义吗?北京警方三下江苏,与东海县公安局两家联手,陆陆续续将刘小童、方勇、吕梁、宋强等4名婴幼儿解救出来,交到他们父母的手中。只有杨光因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卖到当地不久就死了,黑暗中的杨光始终未能见到解救他的阳光。

  1992年的金秋九月,北京火车站前广场上彩旗猎猎,人流如潮。北京公安的干警们抱着被解救回京的婴儿走出站台。广场沸腾了,孩子的父母拥抱着失而复得的骨肉,在摄像机下闪光灯前尽情地流泪、亲吻,毫无顾忌地宣泄着情感,干警们带着千里奔波劳累的脸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被成千上万的围观群众簇拥着。

  1992年8月8日,江苏省东海县人民检察院批准以拐卖人口罪将孙全美依法逮捕;9月,由警方押解到北京;1993年6月3日,北京市中级人民法院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和全国人大常委会《关于严惩拐卖、绑架妇女、儿童的犯罪分子的决定》,判决孙全美犯拐卖儿童罪,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1993年10月26日,孙全美被押赴刑场执行枪决。

  拐买人口的主犯得到了应有的惩罚。有时我也常常在想,警察因为职业的关系,很少能和家里人一起过节,即便是中秋节也是如此。但是,警察能够通过自己的工作和辛勤努力,换来人民群众的安宁和家庭团圆,那不是更有意义吗。

  [注]:文中被拐卖的婴儿及他们的家长均采用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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