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黔在线讯安顺云峰屯堡的云山屯,其前寨墙犹在延伸,见证着屯堡600年的沧桑历史,而后寨墙多数石门被拆除或坍塌,只有“门子”历经修复还在固执地诉说着屯堡的历史。

　　屯堡在始建之初,大都有寨墙与屯门,它们皆就地取材用石块砌筑,类似遗存今天已经遗留不多。从云山屯蜿蜒的石墙和雄伟的屯门我们依稀可以想见当年战事的频仍。

　　从本寨抄小路翻过一个山垭拾阶而上,就来到云山屯的屯门前。洞开的屯门和从屯门两侧延伸而出后毅然决然攀向山的高处的巍峨石墙,使得这屯子顿时有了城的模样。一道青石铺就的小路将我们从城门送往屯中,两边略显破旧的房屋是明时所建。村寨显得特别安静,仿佛整个村子包括这些数百年前的建筑都已熟睡一般。每一条街巷都有着自己的名字,街道两侧的商铺和民居传说明时曾悬有政府颁发的门牌。站在云山屯明清一条街上,除了安静还是安静,只有冷清的街道,寂寥的稀客、无声的古旧,在这里无休无止地延续。一排一排的房屋驻守在街的两方,说不清楚,什么时候它们的身份已经打上现代建筑的印记,我们分明看见那些古老的元素正渐行渐远。由于缺乏进一步的保护和管理措施,云山屯住户自行对老屋进行改造导致的另一种建设性破坏有愈演愈烈的趋势,有的几年前还找得着的碉堡已经没了;前屯门入口处,一座老屋已被正在兴建的红砖楼房替代;更多的情况是,对老屋施以“现代化”的外装饰……

　　“屯堡正面临着日益严重的建设性破坏。难道固守了数百年而不破的厚实的屯墙,就要在浅薄的进攻下轰然倒下了?”安顺市博物馆馆长李业成刚在韩国呆了20多天,现又赶赴日本,前去参加东亚传统文化交流研讨活动,研讨屯堡文化研究成果。上世纪40年代,一位法国学者最早研究了屯堡文化。在贵州安顺,就像身边司空见惯的任何一件东西一样,除了地戏,屯堡文化长期以来未引起人们足够的重视。可是,当进入上世纪90年代,人们意识到它的不同凡响的时候,它又面临着日益严重的建设性破坏。那些地处交通发达地区的屯堡村落尽管还不同程度地保存着某些文化的内涵,但千篇一律、白色瓷砖或灰色水泥覆面的“洋房”已经越来越多地取代了原来的屯堡院落,使其面目全非。现在,这种危险逼近了云山屯那样的最后的屯堡堡垒。

　　据一些当地人说,村里现在很多年轻人已经不太喜欢穿老祖宗传下来的蓝色长衣,也不太愿意老是呆在这个存在了几百年的屯堡中,而是更向往外面的世界。

　　云山屯《金氏族谱》里有这样的文字记叙了那时屯内的生活:“虽四面兵戈,屯中秩序宁静。文人子弟昼夜有诵书声,贫家妇女照常有纺织声,商贾有交易声,老弱有安乐声。近而旧州安平,远而都匀与黄平皆闻风携妻孥来屯中,人文济济称盛,渐而两游人亦陆续来居,邻省远商皆以是屯完固,百货纷集,行李驻足,都邑繁盛不能过也。”同书又记载,此弹丸之地清咸丰时“屯中住陆仟余户,设公所一,设分所二”等等。云山屯和本寨屯堡建筑因其代表的文化独特性2001年被列为国家文物保护单位,昔日繁华的寨子,今日尤显冷清,村民放弃田业出外谋生计,一座座古老的建筑在风雨里等待岁月的考验,今天的云山屯古建筑群正在面临“空宅”毁坏的威胁,毕竟没有人居住,房子的加速朽坏成为必然。

　　云山屯的一位老人回忆,以前寨子的夜晚是听戏的好时光。吃过夜饭,孩子们迫不及待抬着板凳乖乖地坐在戏场正中等待。老人至今记得“薛仁贵大破锁阳城”,还绘声绘色地叙述。如今,我们寻找古戏台的具体位置费了好些工夫,在整个街道的正中,它的消亡似乎代表了这个地方文化娱乐的消失。

　　云峰八寨按一个传统的道家八卦图建制而成,有人说站在云山屯的云鹫山顶上可一睹其全貌,记者曾经爬到山顶企图证实。事后,一位专家告诉记者,交通和建筑的兴起,已经破坏了这一景观。我们到了距离云山屯不远的本寨,据说这里的建筑堪称经典。

　　村头一间巨大的水泥瓷砖房子令人大跌眼镜。围绕村庄的河流长年流淌着充满生活垃圾的臭水,村里臭烘烘的牛粪遍地,垃圾随意地摆放在家门口,到收苞谷的时节,寨子的每一条路每一个院落杂乱地堆满了苞谷叶,让来者无从下脚。省旅游局一位领导在与记者谈到屯堡旅游时感叹:“本寨的卫生是他们无法开展旅游活动的致命弱点。”

　　云山屯、本寨、雷屯,或者云峰的其它寨子,这样的例子边走边看,我至今记得雷屯为了迎接安顺油菜花节,把竹子绑在瓷砖房屋外表却终归无法掩饰已经捡拾不回的文化原貌的仓促感。

　　屯堡这种异常坚实封闭的建筑,像它的名称本身带有战争的硝烟。在其出现之初,是试图用坚墙巧构来防御图谋不轨者的外来侵犯。然而,它们防御了侵入,却也阻隔了屯内来自东部文明腹地有着特殊身份和心理的屯堡人向外沟通的渠道。宛若被松脂包裹的飞蛾,进出不能,无数年后,就化为一枚琥珀。这屯子和世代守屯而居的明时遗民,在漫长的时光之流中恪守了祖宗一贯的传承,今天它们也像那保存完好的琥珀成为历史的见证。我们多么希望这颗琥珀更加纯净地等待时间的考验。

　　作者：王小梅　来源：贵州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