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　车(下)

　　现代聊斋

　　余少镭专栏

　　兜了一天，再也拉不到一个客。在杨关眼里，广州的天是这么的黑。

　　挥手拦车的人不是没有，可总是车一近身，看了一眼，转身就走了。杨关几次停了车，里里外外细查一遍，车是昨天才洗过的，一点污迹都没有。

　　夜里十一点多，杨关肚里咕咕直叫，他这才想起，一天没吃饭了。

　　中山一立交下面，每到深夜，便有专门向的士司机提供盒饭的摊档。杨关把车开到那里，下了车，要了一份5块钱的盒饭。

　　“一份就够吗？”卖快餐的老板笑眯眯地问。杨关愣了一下：“什么意思？你想我一个人能吃多少份？”“哦，你车里的客人或朋友肚子不饿吗？”

　　啪的一声，杨关手里的盒饭掉在地上，他猛地转过身——前座后座，车里空空如也，哪有什么人？杨关惊魂未定，冲着快餐老板直喊：“我车里哪有什么人？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老板也愣了，朝车里又望了几眼，一脸困惑状：“哦，对不起对不起，是我老眼昏花，看错了。没关系没关系，你这份饭掉了，我再补给你一份。”“算了，气都气饱了。”杨关赌气上了车，油门一踩，沿着黄埔大道直落。

　　心跳得厉害。今天的一切，太他妈邪了！他不时地看着观后镜，路灯的光在后座上变幻莫测。

　　打开车载对讲机，壮壮胆……有人在呼他：“0571、0571，今天赚了个盆满钵溢吧？”杨关气不打一处来：“赚个屁，你别讽刺我了！”“不会吧0571，今天一整天我在几个路口碰见你，都见你车里坐着同一个老头啊！一定是外地客包车游广州吧，你还不赚疯了？”

　　嘭的一声，杨关头皮一炸，车子一失控，撞上了路灯柱。

　　路灯忽明忽暗地闪起来。

　　杨关打开车门，连滚带爬跑出车外。

　　这一次，车后座上，果见一个干瘦的老头，随着路灯忽明忽暗着！杨关扑通一声跪下去：“老人家，我们开车的也不容易，我不知哪里得罪了您，何苦这么黑我？”老人的声音从车里传出来：“年轻人，这社会，谁都不容易，可你为了多赚俩钱，也太黑了。今天上午，我的纸钱飘到你车上，你就骂声连连；我儿子从外地赶来，想赶到火葬场见我最后一面，就因为你的拒载，火葬场的时间又是排好的，我们父子连最后一面都见不成了……年轻人，如果我不厚道，早就让你车毁人亡了！”

　　杨关叩头如捣蒜：“老人家，我知错了，您饶了我吧！”

　　“年轻人，赚钱不能黑心，我相信你以后也不敢这样了。但你还得积点德，补你今天的恶。”“老人家，您说什么我都做到。”“我不会苛求你，明天，你再开一天义务车，不管客人去哪里，都不能收费。”

　　“没问题老人家，我一定做到！”

　　……今天上午，我打车到报社上班。一上车，司机就说：“先生，我今天开义务车，不收车费。”我问为什么，他说：“你把安全带系好，我给你讲个故事。昨天上午，我接了班，将车开上广州大道……”　余少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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