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肤而已

　　穿戴事是女人专美的，从老早过年添置一根羞涩的红头绳，到现今对着行将涨破的衣柜不知所措，上天待女人不可谓不厚。女人聚在一起，用落英缤纷的掌法把时尚从头到脚摸个透彻，则是附加于穿戴上的另一桩不消为外人道的乐事。

　　去年有本畅销书叫《youarewhatyouwear》，大意是你穿什么衣服，你就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个说法很能蛊惑人，但我怀疑人选择衣饰的潜心理，有时候是对自己想成为的那种人的模拟塑造，也有时候是对自身所欠缺的一种反向突破。

　　我对置衣首先是讲效率，所以有些品牌的存在对我是毫无意义的，比如播、比如江南布衣、再比如淑女屋。松巴巴的蕾丝，细细碎碎的褶皱，怯生生的颜色，全是我不耐烦的小女人细节。可我是有恋衣癖的，喜欢的衣服，总要有点出位的设计，但那种夸张绝对不能覆了巢，质地是一定要挑的，几乎没有忠于哪一个牌子，因为没有一个牌子的设计能自始至终保持我对它的期望。

　　由此判断，我应该洒脱不羁、不为小枝小蔓所牵绊，其实我胆怯、内向，害怕伤人也害怕受伤，难过了不容易做到甩甩头发毫不在乎，而且我不长于发泄，像那条深靛青毫无装饰的only仔裤一样讷言。然而且慢，那条裤子膝盖以下的缝线是完全开放的，只用粗粗的线欲盖弥彰地左右牵绊着，像两排偷窥的睫毛———这也许暴露了我的什么吧。

　　曾有条裙子，法国的牌子，喜欢它，因为它叫“因为”，这个名字，惆怅而清凉。黑的底子，上面铺张着粉的、紫的、白的浮世绘图案。配件黑色的吊带，背后开得很低，结果是几乎没有可以穿它的场合。那年去了江南，衬着江南深深浅浅不会竭尽的绿色，我穿着那身行头，在一大片草地上，睡着了。

　　看到一个服饰小店的名字“皮肤而已”。其实，许多的感情、计较、得失，都可以冠以这样一个后缀———“而已”。

　　作者：天心蓝

　　（来源：南京晨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