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工荒”的特别意义

　　——访仲大军本报记者　张玉玲

　　仲大军1952年出生于山东,毕业于上海复旦大学,1993年被新华社世界问题研究中心聘为特邀研究员,1995年调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中国经济时报》任编委,高级记者,数家研究机构特约研究员,2000年创办北京大军经济观察研究中心,现任中心主任,研究员。

　　记者 今年以来,东南沿海地区出现外来劳动力短缺现象。你认为是什么原因

　　仲大军从2003年起,“民工荒”现象在福建沿海部分地区开始出现,进入2004年,蔓延到广东、浙江等东南沿海经济发达地区。2004年下半年,江西、山东等劳务输出地的内地省份也不同程度出现了“民工荒”。我认为这与中央政府宏观调控政策有关,是中国社会均衡发展政策的结果,是优惠政策向农村倾斜的结果。

　　具体说来主要有这样几个原因一是沿海地区的劳动工资水平已经满足不了外来劳动者最基本的劳动成本;二是打工者的劳动强度和生活辛苦程度已经超过了他们可以忍受的程度;三是中央政府对农村实行的减负政策和农产品价格上涨,使农民在家乡的日子好过了,用不着出来打工也可以维持一定收入。农民工在这种形势之下,选择了减少流动。

　　记者但毕竟我国人多地少，农村大量富余劳动力需要转移。我们该怎样理解当前出现“民工荒”与农村富余劳动力大量需要转移进城务工的关系呢

　　仲大军“民工荒”的实质是劳动报酬低于劳动价值。中国打工者的月工资自上世纪80年代起就几百元钱,时隔快二十年了仍然是几百元,这种工资水平根本无法维持打工者的可持续发展。什么叫可持续发展那就是能让这一批劳动工人在这一个地方安身立业,养家糊口。由于低工资、高劳动强度和恶劣的生活环境,打工者们一直是在以透支身体健康成本在支撑着。在我国政府作出对“三农问题”进一步重视,并在政策上实施对种粮农民的补贴后,农产品的价格逐步与农民的劳动价值成正比。在这种情况下,农民工外出的愿望减弱,外出人数减少。沿海地区出现“民工荒”是自然的事。这也明确地告诉我们透支廉价劳动力的时代正在告一段落。

　　长期以来,沿海部分先发展起来的地区以最低的人力成本吸纳了大量农民工,很多企业依靠廉价劳动力完成了“原始积累”,促进了这些企业的快速发展,低廉的劳动力成本成了这些外资和内资企业的最大竞争优势。但是,那种以牺牲农民工利益来维持企业发展的行为不能长久。“民工荒”现象的出现,也说明农民工开始向劳动力廉价说“不”;说明了农民工自我保护意识的提高。

　　记者 “民工荒”是否会影响到一些沿海地区的经济发展

　　仲大军对这个问题应这样看中国是一个大国,特别是一个地区发展严重不均衡的大国。在这种环境下,各地区经济发展的消长应当是正常的,东方不亮西方亮,沿海地区减弱一点发展的势头,内部地区加快点发展步伐,整个国家经济是平衡的。只要是资源留在国内,在任何地区发展都是可以的,特别是应当发展那些落后地区,减少地区差距和政策造成的不平等发展。

　　应当说资源放到哪儿,都会产生GDP,都会产生就业机会农民工在家乡种地和务工照样是就业。一些人误以为我国出现大批流动的农民工是因为农村的劳动力严重过剩,其实这是多种原因造成的,其中不合理的产业政策是造成这一现象的原因之一。

　　一旦政府的关怀送到农民和农村,沿海地区那些靠廉价劳动力存活的工厂便难以为继。这些企业要么提高工人们的工资福利待遇,要么关门撤走或转移,因为它们既然留不住工人,就证明他们没有就业吸引力,他们的存在没有合理性。我们今天要对GDP认真进行鉴别,有些GDP是损害打工者利益的,是损害劳工健康的。中国企业再也不能以损害可持续发展能力来维持利润了。

　　在这种情况下,新一届中央政府采取宏观调控措施,实在是大快人心。这将有助于使一大批农业人口过上轻松一点的生活,也会使中国巨大的城乡和地区差别得到一定的改变。从这种意义上说,近来出现的“民工荒”现象具有特别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