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五十天铸下五大错

　　本报综合报道　这两天，美国民主党总统候选人克里的坏消息仍然不断：多数女性选民站到了布什一边，多数非洲裔选民也站到了布什一边，而这个团体一直是民主党的传统支持者。

　　为什么会这样？美国《展望》杂志的系列文章分析说，这是克里阵营在过去50多天犯下的一系列错误的余波。如果克里不能在未来投票前37天的时间里创造一些奇迹，等待他的就是毁灭。

　　第一错：不及时反击

　　8月4日，越战老兵组织“快艇老兵寻找真相（简称SBVT）”发布了20万美元的电视广告。广告覆盖俄亥俄州、西弗吉尼亚州和得克萨斯州三个越战老兵集中州。在广告画面上，十几名自称是克里越战战友的老兵纷纷谴责克里捏造了1969年3月一次作战经历，骗来了一枚铜星勋章。

　　20万美元广告不足为奇。不过，美国各大媒体和互联网纷纷转载了这一广告，从而形成巨大的广告效应。奇怪的是，尽管广告攻击的是克里的最大“卖点”———越战英雄形象，但民主党人却一直对这个广告保持沉默，不进行任何反击。为什么？克里阵营的葫芦里装了什么药？

　　后来，克里的助手们说，他们轻视了这个广告的杀伤力。他们认为，自己已经花上上亿美元的广告精心宣传，克里的“越战英雄形象”已深入民心，区区20万美元的广告能产生什么效果。何况，8月中上旬的民意调查还显示，克里仍然和往常一样领先布什四五个百分点，这显示，SBVT的这个广告和共和党组织众多攻击克里的广告一样，没有发挥作用。这些助手说，克里和他的主要助手们相信科学的民意调查。

　　他们显然忘记了，从广告发布到产生效果需要时间。8月中下旬的民意调查显示，布什支持率再次压过克里，克里在越战老兵和中立选民中支持率急剧下滑，一半以上选民认为，SBVT的广告是可信的。

　　美国资深政客克里斯·马修在他的名著《硬球》中早就教导说，“对任何飞来之箭，都要一一反击”，否则“谎言重复一千遍就会变成真理”。克里阵营显然忘记了美国政坛最基本的一个“潜规则”，从而付出了惨重代价。克里直到8月19日才开始进行反击，但为时已晚。《华盛顿邮报》称，如果克里今年落败，不及时反击SBVT的广告是第一大错。

　　第二错：民主党一盘散沙

　　克里阵营一直缺乏一个“主心骨”，谁都没有拥有足够的权力。这种情形导致克里阵营乃至整个民主党阵营缺乏明确的战略。相反，布什阵营有一个拥有绝对权力的阴谋家———布什的头号顾问卡尔·罗夫，布什阵营的工作在他的组织下也显得有条不紊、策划精密。

　　两个阵营最明显的差异体现在两党的全国代表大会上。民主党大会只有一个主题：宣扬克里“越战英雄形象”，显示克里是一个合格的总司令。筹备工作相当混乱，顾问们一开始居然忘记了希拉里讲话。

　　相比之下，共和党大会每天一个主题，从“勇气”、“怜悯”、“希望”和“前途”四方面竭力进行“造神”运动，上台讲话者也涵盖了共和党和亲民主党的各种代表性人物：布什的党内对手麦凯恩、共和党温和派明星施瓦辛格、女性代表劳拉、“9·11”英雄、纽约前市长朱利安尼、“9·11”遇难者家属、民主党“叛徒”泽尔·米勒，等。

　　两场大会的结果差距非常显著。民主党代表大会结束后，克里的支持率只出现非常微弱的攀升，而布什的支持率在共和党大会后则出现飙升，民意调查显示，最高达到了13个百分点。

　　20万战胜1.5亿美元

　　美国《新闻周刊》将2004年的大选称为自1972年大选以来最肮脏的选举。克林顿前白宫副总管哈罗德·伊克斯钻了选举资金法案的空子，大肆组建“527部队”，为民主党筹来1.5亿美元的软钱，并对布什进行了肆无忌惮的攻击。相比之下，共和党的“527部队”包括SBVT在内也不过筹集了1000万美元的软钱。

　　但一盘散沙的民主党“527部队”的战斗力却远不如共和党，他们共为克里赢得5个百分点支持率，但SBVT组织区区20万美元的广告就达到了这个效果。

　　差距在哪里？《展望》杂志的文章称，差距就在于共和党有卡尔·罗夫。

　　SBVT正式成立于今年5月。当核心成员、调查了克里越战经历30多年的越战老兵约翰·奥尼尔早早就企图对克里发起攻击时，SBVT的组织家斯帕伊斯女士命令他闭嘴，别“像一个疯狂的极端主义者”。在斯帕伊斯的管理下，SBVT一直隐忍不发，直到“休战月”（8月历来被称为休战月，两党都很少发布竞选广告）才突然发力，发布精心设计的广告并收到奇效。

　　攻击克里优点，而非缺点

　　《展望》杂志称，没有人能证实SBVT与克里阵营存在联系，但罗夫研究专家、《布什的大脑》一书的作者詹姆士·摩尔和韦恩·斯赖特说，SBVT的战略、战术很符合罗夫的风格。

　　他们说，罗夫在帮助共和党人克莱蒙特竞选得克萨斯州州长时，曾写道：“攻击怀特（克莱蒙特的民主党对手）比称赞克莱蒙特更重要。进攻、进攻、再进攻。”

　　他们说，罗夫的战略有三个特点：攻击对方的优点，而不是缺点；用难以证实也难以证伪的故事攻击对方的优点；把大选变成候选人的人格之战。

　　SBVT的攻击方式符合以上所有特点：克里阵营花重金打造克里的“越战英雄形象”，SBVT攻击的正是这一核心卖点；SBVT讲述的故事既难以证实又难以被证伪；因为SBVT的广告，一半以上的中立选民对克里形成了新印象———“骗子”。

　　《展望》杂志称，在克里显然赢得民主党初选后，整个共和党对克里的攻击可以清晰地分为四个“攻击波”：第一波，将克里描述成“优柔寡断的模范”，让美国民众认为他不是一个可靠的人；第二波，抹黑克里的越战英雄形象，将他的最大卖点彻底转化为劣势；第三波，宣称在后“9·11”时代，克里这种不可靠、常撒谎的家伙只会让美国更危险；第四波，断言克里已被“证明”根本不适合领导美国。

　　民主党“乱战”起到反作用

　　但民主党却没有清晰的作战计划，克里阵营、民主党全国委员会和强大的“527组织”似乎全是在随心所欲地发起攻击。

　　譬如，在布什的“兵役门”事件上，国民警卫队前军官比尔·伯克特早在今年2月份就开始对布什进行狂轰滥炸。等美国民众对“兵役门”事件感到麻木后，比尔·伯克特向哥伦比亚广播公司（CBS）提供了可以证实布什逃兵役的“铁证”文件。亲民主党的“60分钟”（该节目两名主持人是克里的顾问）急不可耐地不加审查就公布了“铁证”，结果这些文件被证实是伯克特自己用电脑伪造的，CBS不得不向布什道歉。

　　至此，布什的最大软肋之一———“兵役门”事件可以宣告基本结束了，尽管布什的解释仍存在着漏洞，但都是非常细节化的东西，而选民们所知道的最明确的信息是：亲民主党的媒体撒谎了。

　　第三错：违背“忠诚”潜规则

　　克里违背的不只是“对任何飞来之箭，都要一一反击”这样一个“潜规则”，他还违背了美国政坛上的最重要的“潜规则”：“忠诚”原则。

　　“忠诚”不是指对自己的良心忠诚，对自己的人民或国家忠诚，而是指对自己的伙伴、自己的政治团体忠诚，如果两种忠诚发生冲突，最好放弃前者留住后者，否则就会遭到惩罚。

　　克里“不忠诚”首先表现在他的越战反战立场上。1968年底和1969年初，克里在越战战场服役四个月，带回去了一枚铜星勋章、一枚银星勋章和三枚紫心勋章。不过，刚一回国，克里就变成了反战人士，他抨击说，“每一个级别的指挥官都意识到”美军在越南犯下战争罪，并把驻越美军称为“儿童杀手”、“刽子手”、“采用成吉思汗时代的方式摧毁一个又一个村庄”。

　　美国最新一期的《展望》杂志封面文章说，克里去了越南，为国服役，尽了一个公民的责任；战争中，他表现英勇，是优秀的战士；回到国内后，他反战，体现了一个有良心的人的人性。可以说，克里对国家、对军队、对自己的内心都是忠诚的。

　　但是，克里的行为对他的越南战友构成了“不忠诚”。SBVT的老兵们说，克里刚一回国就用“屠杀”来形容和他并肩作战的战友，这让他们感到自己被出卖了。老兵朗斯代尔说：“克里回了家，就忘记了我们还在作战……他希望我们对他忠诚，我们也同样期望他对我们忠诚。”

　　“占了便宜又卖乖”

　　马修在《硬球》一书中还写到，一个人不能既反对一件事情，同时又想从这件事情中捞取好处，这种“占了便宜又卖乖”的方式很容易让人反感。克里的表现正是如此，他年轻的时候靠“反战人士”的形象当上了马萨诸赛州副州长和参议员，现在又想靠“越战英雄”来竞选美国总统，这很容易招致人的反感。

　　从这一点上讲，克里阵营想把“越战英雄”当成克里的最大卖点就是一个根本性错误，而克里2003年出版的新传记《任期》一书则是最直接的错误。这本书将克里描绘成一名英雄，同时将他的战友———和他同为快艇指挥官的朗斯代尔以及他的顶头上司霍夫曼海军上将———描述成嗜血的战争狂人。《任期》形容说，霍夫曼和《现代启示录》中的嗜血上校一样，喜欢在早上闻凝固汽油弹的味道。

　　这本书铸下大错。克里早在1971年就严厉抨击过霍夫曼和朗斯代尔。两人不计前过，当克里1996年进行参议员连任选举时还称赞过克里。但《任期》一书却激怒了海军上将和朗斯代尔，他们发誓阻止克里成为美国总统。霍夫曼一一联系了200多名和克里并肩作战的越战老兵，最终组成了老兵组织“快艇老兵寻找真相”。

　　相比之下，布什总统就非常遵守“忠诚”规则。最典型的是国防部长拉姆斯菲尔德。拉姆斯菲尔德则在伊拉克重建上犯下了一系列错误：没有制订清楚的战后重建计划，听任伊拉克人的大规模劫掠行为，还有阿布格莱布监狱的虐囚丑闻……这些错误已对布什连任构成了致命挑战，但布什从来没有表现出要解雇拉氏的意思，原因也是因为拉姆斯菲尔德对他非常忠诚。

　　有消息称，如果布什能够成功连任的话，他选择未来班子成员的第一条标准就是“忠诚”。

　　第四错：重用“大选毒药”

　　克里最核心的错误是用人不当。美国新闻网站“滑石板”的评论文章说，克里非常聪明，但缺乏创造力和想象力，他总是在正确的时间做大家都认为正确的事情，而不管这件事情是否真的合理。他在组建自己的竞选班子时正是犯了这个错误，选择了所有民主党总统候选人都会选择的鲍勃·施鲁姆。

　　施鲁姆堪称最有权势的民主党人之一。目前，民主党在参议院的席位有三分之一以上是他帮助民主党人获得的，克里的竞选搭档爱德华兹在他的帮助下，首次竞选参议员就获得成功。通过这些竞选活动，施鲁姆组成了强大的人脉。

　　但问题是，施鲁姆还帮助过七名民主党人竞选总统，无一成功，其中包括2000年的戈尔和1988年的杜卡基斯，这两个人本来被认为是不会失败的，美国政坛因此有了“施鲁姆的诅咒”的说法。克里对戈尔的失败熟视无睹还可以让人理解，但他不应该对杜卡基斯的教训视而不见。

　　80年代初，克里是马萨诸赛州的副州长，杜卡基斯则是州长。1988年，杜卡基斯参与大选，他的“守财奴”州长形象非常受欢迎，支持率最高时领先老布什17个百分点。关键时候，老布什阵营发现，杜卡基斯州长允许犯人周末回家，其中一名犯人利用在休假期间杀害了一对夫妇。于是，老布什阵营大作文章，对杜卡基斯发起了猛烈的攻击。但是，施鲁姆建议杜卡基斯保持谦谦君子形象，不进行任何反击。结果，老布什最后以54％对46％的绝对优势击败了杜卡基斯。2000年，施鲁姆控制了戈尔阵营，再次建议戈尔奉行“君子战略”，不要对布什发起激烈攻击，戈尔最终败给了布什。

　　具有讽刺意义的是，施鲁姆今年再度建议克里采取君子战略。当SBVT发布攻击克里的广告时，正是在施鲁姆的劝说下，克里才放弃了立即反击的打算。

　　克里的一名助手透露，克里自己认为，他可以借助施鲁姆的力量，同时又不让施鲁姆控制自己。在正式场合，克里也总是说，竞选主席贝丝·卡西尔才是他的“管家”。但果真如此的话，那只能说明，克里自己忘记了杜卡基斯的教训。

　　克里的用人不当还表现在另外一些方面。譬如，他的重量级顾问中没有一名黑人，都是清一色的白人精英。《华盛顿邮报》称，克里的阵营因此不知道怎么吸引黑人的选票，而最新的民意调查则显示，向来支持民主党的非洲裔选民今年破天荒地倒向了布什一边。

　　第五错：爱德华兹太绅士

　　在克里阵营，信奉“君子战略”的不只是施鲁姆一人，副总统候选人爱德华兹也相信“君子战略”是可以“获胜的战略”。

　　7月份，当克里选择爱德华兹做搭档时，民主党内欢声一片。他们认为，出身于工人阶级家庭的大律师可以争取小镇和农业人口对克里的支持，他与大公司斗志斗勇的故事也可以给中下层收入的美国民众讲述他引人入胜的美国故事。

　　不过，随着克里的支持率出现暴跌，一些民主党领导人开始指责爱德华兹没有尽到他的责任。他们说，当布什的副手切尼对克里发起毁灭性的攻击时，爱德华兹没有进行同样的回击，仍保持着他的“阳光男孩”般的微笑。

　　当切尼用威胁的口气说，选择克里会让美国更危险的时候，爱德华兹只是文绉绉地反击说，切尼是在“恐吓选民……我认为是非美国的”。并且，爱德华兹从不会大喊大叫，他总是非常绅士地选择字眼。

　　难“挖布什的墙脚”

　　进行主动攻击的总是克里。这与布什阵营恰恰相反。布什保持着总统形象，很少攻击克里和爱德华兹，扮演“咬人疯狗”这个不讨好形象的是副手切尼。

　　一些政治学家说，爱德华兹不适合做“咬人疯狗”，因为他的卖点就是“阳光男孩”的微笑，而不是“尖酸刻薄的辱骂，那是切尼的商标”。

　　爱德华兹同意这种看法。他对记者说，攻击布什和切尼不是一种通往胜利的战略。他以律师的口吻说，布什政府正在为他们的朋友，如哈利伯顿公司牟取私利，“这是错误的”。他的攻击方向主要是内政，他批评布什就像他的好朋友肯·莱（安然公司前总裁）一样不能管理国家，导致“500万民众丢掉了他们的医疗保险，400万民众陷入贫困，150万人失去工作”。

　　爱德华兹的重要工作是“挖布什的墙脚”，争取农业人口的选票，而这是共和党的传统地盘。最近爱德华兹去了7个农业县，而克里只去过1个。

　　但问题是，两个月前选择爱德华兹是建立在一个前提上：克里保住了民主党传统地盘，爱德华兹来个“锦上添花”就可以了。现在，这个前提没有了，非洲裔选民、女性选民这些传统上支持民主党的力量现在倒向了布什一边。如果这种形势不能扭转，爱德华兹就得停止“挖墙脚”的工作，转过来争取民主党的传统地盘。（本版文字吴为）（来源：广州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