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海人圆了渔轮梦（春天的故事）

　　李志勇

　　一轮红日刚刚跃出海面，江苏射阳黄沙港内近百艘大渔轮就一起拉响了汽笛，深沉响亮的汽笛声随着晨风传向远方，经久不息。渔民们在用这种特殊的方式纪念小平，庆贺国庆。老渔民黄思成动情地说，没有小平给我们指路，我们哪能圆了今天的渔轮梦。

　　黄思成说出了广大渔民的心里话。不说解放前了，就说上世纪60年代末70年代初吧，黄沙港还是木船当家。那些帆船吨位小就不说它了，因集体经济底子薄，木帆船大多年久失修，破的破，漏的漏，不要说去远洋发展了，就是稍稍离港口远一点，都提心吊胆，生怕出事。那时，每年都有小木船在海里失事，淹死的渔民连尸首都找不回来。当时流传的“船头朝东（出海），心提手中（害怕）；望见桅杆（回港），烧茶泡馓（迎接）”的民谣，就是当时情景的真实写照。

　　1978年，传来了小平复出的喜讯，渔港沸腾了，尤其是小平倡导的改革开放的春风吹得渔民个个心里痒痒的。渔村很快实行了大包干，“交足国家的，留足集体的，剩下是自己的”，渔民憋足了劲，生产一年一个样，不到五年，港里的小木船就变成了“古董”，取而代之的全是八十马力的机帆船。机帆船虽说也是木质的，但比起小木船来，那真是一个天一个地，不仅少了潮汐干扰，想进就进，想出就出，产量也远远高于小木船，而且机帆船全然不理会顶风顺风，就是遇上个六七级大风，也照样进港出港，过去那种渔船出港，家属在家提心吊胆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机帆船“统治”港口头十年，也威风了头十年。然而不久，弊端也渐渐显露出来了，随着近海渔业资源的逐步减少，产量每况愈下，一个现实的问题摆到了渔民的面前：开发远洋和深海渔业资源势在必行。可这需要大马力钢质渔轮。大马力钢质渔轮？当时除了辽宁、浙江、福建等少数几个渔港有，还有渔民们在海上生产时看到的日本、韩国的渔轮外，本港这玩艺儿连进都没进过。况且建渔轮要大笔资金，虽说这些年因改革开放渔民挣了不少钱，但让他们真的把到手的钱从口袋里掏出来投入再生产，还是有点犹豫。就在这进退两难的时候，1992年小平南方谈话精神传到了渔港，小平让大伙“胆子再大一点，步子再快一点，思想再解放一点”的论述，把大伙的心烧得热烘烘的，劲头鼓得高高的，也把大伙的思路理得清清爽爽。有了改革开放十几年的物质积累，造渔轮也难不倒他们，他们没再犹豫，集资的集资，入股的入股，很快，二百多马力以上的钢质大渔轮一艘艘威风凛凛地停泊在黄沙港里，远远望去，就像一排排起锚待航的战舰，和木质机帆船比起来，又不知潇洒了多少。

　　赶海人圆了渔轮梦。每当提及这事，渔民们都唏嘘不已，他们说，没有小平，没有小平改革开放的好政策，我们就是偷来一个胆也不敢建渔轮，就是偷来两个胆也不敢建这么多的渔轮。渔民们说的没错。如今，驾驶着渔轮的渔民好不威风，出脚就是远洋，一汛就是几十万元的进项。当年，他们的胆子再次大了起来，打算到太平洋去捕捞金枪鱼，这个祖祖辈辈连想都不敢想的想法竟然得到了上面的支持。于是，他们申请了护照和外捕外销权，一艘艘渔轮破天荒地闯进了太平洋，把那一条条像小肥猪一样过去他们连看都没看过的金枪鱼大大方方地卖给了日本和菲律宾的收购船。

　　《人民日报》 (2004年09月30日 第十一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