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行渐远的“解放鞋”（共和国与我）

　　王朝明（山东）

　　一提起“解放鞋”，像我这样当过兵的人会感到很亲切。怎么会不亲切呢———回想当年的拉练途中、练兵场上，除了这“解放鞋”，还有谁须臾不离左右，任凭风雨泥泞、荆棘坎坷也默默无言、矢志不移地随我们跋山涉水、摸爬滚打呢？

　　即便对那些没有当过兵的人，尤其是稍稍上些年纪的农人来说，“解放鞋”也绝不陌生：在上个世纪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随便在中国哪一个乡村的街头巷尾，你都会看到黑底黄帮绿面儿的“解放鞋”的“倩影”。

　　记忆里，小时候每逢过新年要换新衣裳了，母亲都会到集上去给我买一双新的“解放鞋”。当年跟着去试鞋码儿的我现在还清晰地记得，摆地摊的鞋贩炫耀自己鞋子是“正宗军品，保准两年也穿不坏”时那神气的表情———对我们这些顽童来说，“解放鞋”还有着另外的功用。譬如，满地里撵着打陀螺的时候，“解放鞋”上的长鞋带儿通常是制作小鞭子的最好材料……

　　20多年的光阴很快就过去了。伴随着改革开放的中国一起成长起来的我，目睹着我们这个古老而又青春的国度太多太多的沧桑变迁，自己人生的步履也从家乡的田野出发，走过了北国军营的雪野峻岭，走过了在水一方的海中孤岛，如今又走进了高楼鳞次栉比、车辆摩肩接踵、创业者云集的岛城。

　　伫立在绮丽繁华的街头，车辆如梭，行人如织，远处一家歌厅里飘来一首歌低徊幽婉的旋律，“走了这么久，你变了没有”。———我相信有很多人在听到这支歌后，会情不自禁地回望自己的人生来路，会禁不住为曾经的梦想、奋斗、执著抑或个人的失意发出长长的慨叹；而我，却忽然没有来由地想到了“解放鞋”。

　　是呵，陪着我们“走”了这么久，“解放鞋”终于要悄悄地从军营、田野和生活的视野里消失了———去年就有消息说：随着部队装备的更新，我们的战士从此作别“解放鞋”了；而对更多的农村百姓来说，即便在一些地方一些人群中尚还有“解放鞋”的存在，但显而易见的是，越来越多的更加舒适、靓丽的新款鞋，正日益取代着“解放鞋”的位置。

　　如同面对早已淡出我们生活的粮票、布票等曾经须臾不可或缺的物件一样，遥望“解放鞋”的渐行渐远，尽管会有一些幽幽的回想和怀旧的情绪泛上诸如我这样的老兵和农人的心头，可这种淡然的退出，更多地带给人们的，应该是“而今迈步从头越”的欣悦、豪迈和崭新的希望吧！

　　《人民日报海外版》 (2004年09月30日 第一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