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 "八分邮票查半年"

　　“一张邮票，八分钱；一封信，查半年”。这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全国流传较为广泛的一句顺口溜。顺口溜说的是当时选拔干部常遇到的难题。当年，提拔干部也保不住密。一旦谁被“报”了上去，立马传出风声。大凡管事多的，谁没有得罪过几个人？大凡能力强的，谁不被视为竞争对手？于是，几封署名的、匿名的举报信寄到省委，效果就大了———内查外调，个别谈话，及至弄清问题，半年八个月过去了，位置早满了，等下一“拨”吧。有位同事的副厅级，从1984年开始“报”，次次有人“举报”，次次查无实据，一直等到2001年退休，还是处长。

　　那时，我熟悉的省直的几个机关，最后提拔上去的，往往是众人平时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人。有同事戏言：你要是不想让谁上去，就到处说要提拔他了，保证他一辈子没戏。

　　“八分钱，查半年”，显然荒唐。但是，反其道而行之，更不得了。这几年，有问题、甚至有大问题的人节节高升，各级纪委披露了不少。如安徽的王怀忠、广西的成克杰、江西的胡长清、河北的丛福奎、黑龙江的田凤山……前不久，中央党校主办的《学习时报》一针见血指出：“‘干部带病’上岗和‘带病提职’影响极坏”。

　　《学习时报》报道中引用有关领导人的话说，“在推荐干部工作中要充分发扬民主，坚持走群众路线，广泛听取群众意见，注重群众公论。”

　　又说：“既要重视多数人意见，又要重视少数人意见”，“对在考察、巡视和受理举报中反映较多的干部，使用上一定要慎重。”

　　还说，“既要考察干部的工作圈，又要考察干部的生活圈、社交圈”。

　　这些，都十分正确。不过，若真的按此办理，考察干部必要有一支浩浩荡荡的大军，成员需具有拒腐蚀、永不沾的钢铁意志———这支大军谁来考察？为防止一时一地考察“失真失实”，自然须假以时日。过去一封信查半年，今天方方面面要全查到———半年够用不？我要是负责考察干部的，一定会小心谨慎，宁缺勿滥，宁慢不快———报纸上说了，要“追究用人失察失误的责任”。谁愿冒这个险呀？除非事业心强到了极点，或是另有所图！

　　不是硬给写报道的记者泼冷水，几十年来发生过的问题及想出来的对策，大体就是如此。

　　考察、选用、监督干部，是中国历朝历代的大难题。从两汉发动群众“举孝廉”，到延续至晚清的官方“考试制”；从中央派员“巡察”，到同级设置监督机构；从朱元璋的凡贪“杀无赦”，到慈禧对贪官“睁只眼、闭只眼”的所谓宽严相济；从朝廷派人密探，到皇上“微服私访”———能想到的都想到了，能试的都试过了，而吏治腐败仍然成为各王朝覆灭的主因之一。

　　行文至此，想到了海外见闻。西方某国女总理的丈夫，在总理办公室用公家电脑发了个邮件，第二天就因“公物私用”见诸报端；有个国家领导人，在朋友的绘画作品上署上自己的名字，赠送客人，第二天就成了电视新闻批评的主角；某国国防部长乘军用飞机探望老婆、某国教育部长住五星级酒店“超标准”等等，连我们新华社都转发了人家的新闻。这些小得不能再小的“错”都堵住了，想让他们批量生产王怀忠、成克杰，也难。他们是靠谁考察、监督的？我们何不顺手“拿来”用用呢？

　　作者:张家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