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针尖上舞蹈（一本正经）

　　绒布

　　最近，总有人不断向我诉说着自己的不幸和不快乐，以至于我产生了一种错觉，以为伤感的秋季提前光临了。在这个寂静的凌晨，疲倦和睡意侵蚀着我，让我莫名感觉自己竟出奇的清醒，可以安静地思考一些看似无趣的话题。

　　我总以为快乐是很简单的东西，而幸福却永远无法企及，所以亚里士多德抱怨说：“在我死前，请别说我幸福。”假如幸福算是一部精彩的电影，那么快乐只算得上其中某个曼妙的细节。

　　可我所闻所见，却并非如此。一个朋友和我说，他很不快乐，因为他爱了很久，却不知道对方是否爱他；另一个朋友和我说，他也很不快乐，他参加了一个旅游团队，结果发现里面的大哥是个虚伪、刁蛮的角色，却不知如何是好；还有个朋友和我说，他非常的不快乐，他想离婚，又怕伤害了妻子；还有更多的朋友和我说，他们也很不快乐，他们连自己不快乐的原由都不知道。甚至我远游在外的前妻也和我说，她想回家，因为她不快乐。当我询问究竟有哪些不如意时，她隐晦地回答，除了如意的，就是不如意的。

　　我猜想，假如把这些不快乐的人放逐到大自然中，并且抽取了他们身边的人———那些令他们耿耿于怀的爱人或者潜在的敌人———他们应该是快乐的。从某种意义上，这些不快乐的人都属于同类———他们把自己的社会价值过多的建立在他人的影响上，比如说评价，在我看来那就是一种虚空的声波，但是，又有谁能轻易地视之为无物？我也不能。所以，这个世界除了流行瘦身、艾滋病以及婚外恋，还流行谣言、诽谤以及攻讦。这挺不幸，同时也应了佛家的那句话：“他人是地狱。”没错，每个人都给别人挖了一个小地狱，我们都匍匐其中，痛心疾首。

　　然而，我们毕竟不是上帝，没有上帝之手去拉扯哪个不幸者，更不可能把世界抽取成一片真空。你得发誓，你的快乐应该是属于你自己的，无人可以剥夺。别人可以令你沮丧，但不可令你绝望；别人可以令你悲伤，但不可左右你的快乐。你的快乐应该埋植于你的灵魂深处，没有人可以成为你快乐的全部，你也不应成为别人快乐的全部———假如不是如此，那么你的快乐将成为被操纵的木偶，而你也将成为别人不幸的根源。

　　其实，这很不容易，非常的不容易。我如此写，或许正源于对那种毁灭快乐的无形杀手的恐惧。没错，有很多时候，我也不快乐。想想，有多少东西，看似唾手可得，却又是如此的遥不可及。温暖，柔软，洒满阳光的纯净空气，平滑沉静的心情。对了，还有温柔。不知为什么，我突然想起一句不知何人说出的古怪的话：

　　“温柔是春天里的阳光，我们像吸足了血的虱子，浑身懒洋洋的，彼此对望，形成了心灵相通的氛围，既不想亲吻，也不想拥抱……”

　　我揣测，说这句话的兄弟一定很不快乐，假如温柔可以如此慵懒和绝望，那么快乐感又从何而来？与此相比，我宁愿做一个针尖上的舞者。或许那里面积太小，小得别人都不愿意和你为伍；或许那针尖足够锋利，锋利得让你不敢停止舞步，然而，这毕竟是一种鲜活的感觉，哪怕是血淋淋的，那也是无比真实的快乐。

　　《江南时报》 (2004年10月05日 第六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