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刺森林

　　城市细节

　　寄畅

　　那天经过体育西路一栋高层大厦，望见它的标志，觉得颇似鱼骨，细看之下，才看出是根据大厦的造型设计的简缩图。但是那鱼骨，还是深深印在了我的脑海里。为什么建筑的构架与动物那么相似？我在大街上低头沉思，一时间忘记了何去何从。再抬起头时，周遭的大小建筑，在我眼中已幻化成一具具的大型动物骨架。

　　原来天河北早已是动物凶猛，大小建筑无一例外，它们存在已久，只是我今天才突然发现。每一条棱都是一道脊梁，条纹状的窗户比比皆是，那是骨架间森然的缝隙，多数时间，进出的人们像细胞一样促进着建筑的新陈代谢。

　　生物是自然界最美的形态。一栋建筑，若能把每一根棱都做成完整美丽的脊，那么这个建筑，无论从哪个角度观察，都有一种协调的造物之美。火柴盒式的建筑之所以不受欢迎，是因为它不像动物，没有惊心动魄的生命活力与韵律。

　　我自忖发现了仿生建筑学，并练就火眼金睛。一眼望去，便能联想到一栋建筑像什么，是否协调。无数建筑在我的短短一瞄中获得了生命。沙丁鱼挤满了城郊结合部；在传统商业区，多数是鲢鱼和非洲鲫；而琶洲会展中心席卷天地的气势，大有鲸鱼的王者风范。我把眼光放到旧城区，甚至找到了三叶虫和草履虫的痕迹，而在未来珠江新城的蓝图中，美洲豹，东北虎和草原斑马已跃然纸上。

　　我把发现告诉朋友，有人责怪我的联想太过暴虐，充满了死亡气息，我说，兄弟，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进化论在仿生建筑学中同样适用，越是生猛而协调的建筑，越有生命力。

　　生猛而不协调，建筑生命就无法赏心悦目。一则兴建电视塔的消息，让我非常难过。我看过了所有的入选图案，看到的只是形状各异的鱼刺。试想，孤零零的鱼刺划破天空，肯定会让这个城市的人，有种如鲠在喉的感觉。

　　昨天，久违的朋友来访，我们在酒店包厢把酒言欢，追缅当初做建筑师的理想，而后醉成一团。醉眼低头看盘中鱼骨，竟迷恋于它的那种鳞次栉比的美。辞了朋友，瘫倒在出租车上，望着城市摩天大楼纷纷在往后退，霓虹闪烁，气氛突然诡异非常，一瞬间产生错觉，仿佛穿行在鱼刺的森林。

　　这个城市，美丽的鲸鱼、豹子、斑马还是太少了。

　　本版插图(除署名外)　蔡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