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原上的负重者

　　图／文　本报记者　吴峻松

　　墨脱，与其说是个县城，倒不如说是个乡村。人口不到二千，以门巴族和洛巴族人为主。农闲的时候，几乎所有的壮劳力都会走上从80K(通往墨脱的路上都是以公里数为地名，K是Km的简写)到县上之间的山路当背夫。

　　墨脱，在喜玛拉雅山脉的南麓，全国唯一不通公路的县，与印度毗邻。80K到县城的路被人们称做“生死墨脱线”。

　　交通的不便，传闻中的门巴族人有给人下毒的习俗，这条天堂路凭添了诸多诡异和神秘。

　　去墨脱，要翻过嘎龙雪山。

　　每年的八九十月是开山的季节。封山的雪化尽后，马上开始修路架桥。十一月份，大雪封山，墨脱的雨季也结束了。继续把从80K到墨脱的60公里山路打通。来年3月左右，雨季来临，滑坡又会把公路吞没。

　　把所有的物资转运到80K的“生死墨脱线”，完全是在嘎龙雪山上的悬崖峭壁上凿出来的。山谷里，摔成铁饼样的汽车残骸，它的主人是否找到了自己的天堂？

　　生命就像游走在钢丝上。

　　出了80K，背夫们溯溪而下。丛林密布，湿漉漉的植物叶端，深褐色的蚂蟥像眼镜蛇一样逡巡着血肉之躯，瞬间攀附，吮吸，在每一处淌着热血的肌肤。

　　背夫们粗糙的手指跳动着，把蚂蟥捻熟地拽出来，或者用烟头、用随身带的酒，让蚂蟥“好受”。

　　跋涉了一两个小时，公路的尽头是一片纷乱的石滩。

　　激流横在身前，几根手腕粗的圆木搭在两头就是桥。年青的背夫三两步就过去了，60岁的老背夫脚底略微一滑，失去重心，翻进激流。两个年青背夫丢下货物，跳下激流。拽住老背夫的背囊和手腕。激流下是白浪熠熠的江水，冲走了，连影子都找不着。

　　老背夫拉上岸，赶紧检查货物。货物，二三元背一斤，青壮年的背夫一次能背百斤左右。60公里的路要走上两天时间。

　　他发现背的食品都有分装的塑料袋时才松了口气，任同伴们调笑。不用赔钱已是万幸。

　　几百年前，人们的祖先选择了这条路。几百年后，人们继续走这条路。这条路他们走了一辈子，他们这辈子都在走这条路。

　　图：

　　一头驴子挣扎着渡过激流，它身上的货物则由主人背过独木桥。

　　60岁的白马江措险些被激流冲走，“墨脱生死线”走了一辈子的他只能背60多斤的东西了，靠挣的一点血汗钱和老伴苦度终生。

　　峡谷中的汽车残骸永远铭刻着天堂之路的艰辛。

　　路上有喝不尽的山泉，泉水是甜的，日子是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