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民主党大报小炒，共和党小报大闹

　　薛涌

　　了解美国的报纸，不是一日之功。刚来时住在纽黑文，只知道有地方报纸和全国性报纸，一是小报，一是大报。像笔者这种自视国际背景强、教育水平高，并且在本地暂住几年的人，当然是只看大报不看小报。

　　但到了大城市，大报小报的概念就有了变化。纽黑文的地方报纸和《纽约时报》，影响力不同，但开本是一样的，无所谓大小之分。真正报纸分大小，主要还是在大城市。比如纽约有《纽约时报》，又有《纽约邮报》，波士顿有《波士顿环球报》，也有《波士顿先驱者报》。《纽约时报》和《波士顿环球报》全属于大报，开本和国内的传统大报一样。《纽约邮报》和《波士顿先驱者报》则在开本上小一半，是地道的小报。

　　大报订户多，读者教育水平比较高，内容当然也严肃。特别是像《纽约时报》，其影响在世界也是属一属二的。相比之下，小报地方性强，集中在大城市，而且主要靠零售。比如在波士顿乘地铁上班，车厢的座位上，到处是乘客遗留的《波士顿先驱者报》，可以随手捡到，乃至笔者奇怪为什么还有人掏钱买。刚刚在波士顿郊区安顿下来，门口就放了一份《波士顿先驱者报》，说是赠送一个月。报上的内容，大多是一些体育比赛和演艺界的事情，或者是一些名人的花边新闻。

　　笔者本来觉得自己是个受教育的人，了解美国，应该看那些有声望的大报。现在渐渐明白这种想法错矣。比如看《纽约时报》看了多少年，就看不懂美国人为什么选布什当总统。看《纽约时报》，多少像呆在耶鲁大学这样的象牙之塔里不出来，对美国社会的了解，会有巨大的欠缺。

　　仅就政治影响而论，大报不像我们想象的那样大，小报则绝对不小。美国的政治最终靠投票来决定。看《纽约时报》的人，票数肯定比不看《纽约时报》的人不知道少多少。你看看地铁车厢里小报到处都是，就知道大多数美国选民，就是看这种小报的人。换句话说，小报更有“草根”性。

　　这些小报，虽然被体育新闻、影视界的美人和名人逸事所主宰，但绝对不是远离政治。相反，一些主要的政论家，会在这些小报上发表言论、开辟专栏。当然小报也有简要的政治新闻。与大报不同的是，小报的政治评论更加直来直去，全是小民百姓的语言，没有城府，读来痛快淋漓。大报的政治报道连篇累牍，政论也常常要复杂一些，不免讲些历史，虽然也是深入浅出，但没有受过点教育，看起来就没有耐心。

　　更重要的是，小报是跟着感觉走，大报是跟着脑子走。所以有时你觉得前者跟你讲心里话，后者故意兜圈子。比如克里和布什的第一轮辩论，第二天一早民调还没有出来，看大报的社论，虽然都说克里表现好，但说话很谨慎，常常留有余地，生怕第二天民意倒转。小报则不然，上来就说：“布什怎么了？”——一语道破布什输得惨不忍睹。

　　这种风格的不同，当然和读者的口味有关。不过另一个因素是，大报更珍惜自己的声誉，不敢随便说话。一旦说错了，就威信扫地。小报常常报道谣言，说错了话也没有人追究，结果什么都敢说，自然读起来畅快得很。

　　再有一层，就是大报小报有政党之分。大报虽然有像《华尔街日报》这样的保守派重镇，但自由派还是占据了优势。小报则是保守派的天下。比如纽约和波士顿，本来是民主党的后院，是克里用不着操心的地方。但是《纽约邮报》和《波士顿先驱者报》两份保守派的报纸则统治了小报市场。

　　这种报纸的政治分野，也反映了共和党与民主党的“党风”。以笔者之见，共和党是个敢说话的党，民主党是个不敢说话的党。听布什演讲，就像看小报一样，你虽然觉得程度不高，但清清楚楚，有时还觉得痛快，人家毕竟想什么讲什么。克里一讲话就难说了。虽然这次辩论他有惊人之发挥，简短清晰，但平时则是未免绕来绕去，你感觉不到他的感情冲动。

　　现在民主党的问题是过多受这种大报的话语体系的束缚，常常欲言又止，四平八稳，解构多于建构。共和党则更有战斗精神，而且逐渐控制了小报、广播、互联网这类可以更随便说话的非主流媒体，理直气壮地宣扬自己的意识形态。也无怪一位民主党的广播电台主持人说，我们得向对手学习，有时必须自己起来战斗！这也正是克里最后这一个月必须做的。

　　(作者系美国耶鲁大学历史系博士候选人)

　　来源: 南方都市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