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阿富汗“圣战者”:从AK-47到“东方小瑞士”

　　距阿富汗首都喀布尔西北约10公里的地方，是一座名为恰尔哈的人工水库。水库大约有几平方公里大小，连年的烽火和人为的破坏，使得这座水库附近的灌溉和服务设施千疮百孔，一片破败景象。然而，现在这里却一派生气勃勃：位于大坝尽头原本是破烂不堪的观景楼台前面，建起了几座花池，里面的鲜花香气袭人；观景台也贴上了美观的瓷砖，几名工人正在里面刷墙；在路边稀疏的树林里，矗立起一幢幢欧洲风格的白色小屋。最引人注目的，是大坝下面新开的一座高尔夫球场。球场位于大坝泻洪道旁边的小坡上，其面积比标准的高尔夫球场要小得多，并且由于连年干旱，球场里只有稀稀拉拉的一些小草。

　　这一切，都是一位名叫埃扎图拉·卢兹的军官弃武从商后，耗资一亿美元打造“东方小瑞士”豪华度假村计划的一部分。

　　瑞士文明之风打动军人心

　　在湖畔的一座豪宅里，《国际先驱导报》记者先是见到了卢兹的好友、也是他的合作伙伴泽马里·哈基米。后院婆娑的树荫下放着一张用铁条焊成的大“床”，足足有八九平米见方，“床”的三面焊有栏杆，上面铺着红底黑花的地毯，还放着四五个靠枕，应主人要求，我们脱掉鞋子，在“床”上盘腿而坐。五十多岁的哈基米十分精壮，一身休闲打扮，而且十分健谈，话匣子一打开就像决堤的洪水滔滔不绝。

　　1972年，哈基米在恰尔哈湖边巧遇正在阿富汗旅游的一名瑞士姑娘，两人一见衷情，他跟随姑娘到了瑞士，并在当地定居，开了一家饭店，并且搞起了建筑业。但是，他的心仍旧留在了阿富汗。苏联侵略阿富汗期间，他成立了阿富汗信息中心，并与当地有关方面联系，前后将两百多名“圣战者”游击队员送到瑞士治伤。也就是在这个过程中，他结识了当时的游击队指挥官卢兹，从此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去年，他邀请卢兹前往瑞士旅游。在两个星期的瑞士之行中，当地整洁的街道、驾车人文明的举止以及总统出门时没有保镖前呼后拥的做法，都给卢兹留下了难忘的印象。从瑞士回到阿富汗后，两人一拍即合，决定成立一家私营企业。为了全身心地投身这项事业，哈基米甚至破釜沉舟，放弃了自己的瑞士国籍，重新加入阿富汗国籍。

　　“圣战者”变成建筑工人

　　卢兹来到我们面前。这是一个非常典型的阿富汗中年男子，身高足有一米八，长期的戎马生涯使他的皮肤略呈古铜色，乌黑的头发梳理得十分齐整，落腮胡子虽然大部分已经发白，但修剪得很短，显得异常精干。在与他握手时，记者能够感到，从他那双粗大的手掌中透出一股巨大的膂力，这是他常年带兵打仗的极好印证。此人虽然生得五大三粗，但说起话来却慢声细语，以至于同行的阿富汗翻译感慨地说，他虽然见过许多带兵打仗的军官，但卢兹却是他的见过的最和霭可亲的一位。

　　现年44岁的卢兹出身喀布尔市郊一个富人家庭，家在恰尔哈湖旁边，湖边的许多地都属于他家名下。苏联入侵阿富汗期间，正在高中的卢兹跟随“圣战者”游击队上山打游击，由于战功卓著，他从一名普通士兵一直升到师长。塔利班掌权后，他又加入北方联盟，在已故北方联盟领导人马苏德的率领下，参加了多次艰苦的战斗，赢来了新政权的成立。二十多年的亲身经历使卢兹深深感到，今天的和平非常来之不易，“武装再也没有用武之地，战争再也找不到市场，现在是拿起铁锹和锄头重建国家的时候”。

　　去年的瑞士之行使卢兹茅塞顿开。他与哈基米仔细斟酌后，决定在比照瑞士城市的建筑风格，兴建一座规模庞大、设施齐全的度假村，使得昔日享有“东方瑞士”美誉的喀布尔重新找回当年的荣耀。根据分工，哈基米负责在国外（主要是瑞士）拉赞助，吸引投资者参与其兴建度假村的计划，卢兹则充分利用他的家族在恰尔哈湖地区的影响，以及他在当地和中央政府所建立的良好的人脉，为其计划大开绿灯。如果计划中全部项目建成，将可提供2000至3000个就业岗位。

　　卢兹的建筑队主要由自己昔日的部下组成，每人每月可得到90美元的薪水，大约是政府工作人员每月工资的一倍。为了帮助这些从前的军人转变观念，卢兹经常对他们说：“现在到了思考如何为我们的国家的重建做贡献的时候了。”

　　欲建“阿富汗重建党”

　　对于这个庞大项目所需经费的来源，二人说主要来自国外尤其是瑞士的风险投资者，其余则来自在湖边出售食品以及向自驾车车主征收的停车费——每逢法定的休息日（星期五），都会有成千上万的阿富汗人从喀布尔市驱车来到湖边，野炊，游泳和泛舟。据说，目前到位的资金已经有80%。

　　除了资金短缺之外，卢兹和他的合作伙伴还要克服因连年干旱所造成的湖水水位下降、以及安全局势不稳等相关问题。因此，包括卢兹的战友在内的一些人对他是否能取得成功仍持怀疑态度。不过，哈基米却对卢兹信心满满，认为他将为其他昔日的军官或军阀树立一个极好的范例。他说：“卢兹不仅仅是一名战士，他还是一个组织者。像他这样的人会重建阿富汗。”熟悉卢兹的联合国驻阿机构官员对此也深信不疑。

　　卢兹说，自从他放下武器的那一刻起，他心中涌起一股从未有过的轻松，因为他已经是一名普通百姓，再也不用担心有人会起兵杀害他了。他每天早晨起床后必定要赶到湖边的工地，与投资者、建筑师和工人交谈，这样他才感到舒服。“如果一天不这样，我就会发疯的”，他笑着说。采访接近结束时，卢兹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他打算成立一个“阿富汗重建党”，任何参与阿富汗重建工作的人都是该党的成员。他用宽厚的大手握着记者的手说：“欢迎你三年后再来，到时候我请你滑雪，保证让你享受到东方小瑞士的风采。”#（国际先驱导报驻喀布尔记者王军）

　　《国际先驱导报》法律本报记者及特约撰稿人授权本报本报所刊其撰写的稿件和提供的图片，未经本报许可，不得转载、摘编（有需转载者请致电010—63073377）。（来源：国际先驱导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