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春消防民警：北疆绿色宝库坚守着一群清贫卫士

　　新华网哈尔滨10月9日电（记者卢刚、曹霁阳）谁会想到在小兴安岭深处坚守着这样一群警察。

　　一位年仅41岁的基层消防指挥官，扑火身负重伤颅内出血，可他仍坚守岗位，直到牺牲。人们至今难以想像，是什么支撑他又战斗了11天。

　　而他的战友们，同样舍生忘死地保护着那片绿色宝库，保卫着一方平安；可艰苦的条件又迫使他们不得不挤出业余时间生产自救，靠蹬三轮、摆小摊、打短工糊口。

　　烈火高寒，每月200多元的工资，这是一种怎样的坚忍忠诚？

　　一个消防队长最后清醒的11天

　　“林都”伊春是座怕火的城市。走进这个因林而兴的城市，“防火重于一切”的标语随处可见。前些年的两场火灾，几乎烧毁了半个伊春城。

　　每年5月，是伊春最危险的月份。天干、风大，历史上的森林大火，大多在这个月份，所以有“红5月”之说。这个时候，伊春的消防队员们都格外绷紧神经。南岔区晨明森防中队长白连友更是丝毫不敢放松。

　　可就在今年5月的一天，这个被称为铁汉的人，一头栽倒在地……医院的诊断是：颅内陈旧性大出血。按医学常理，颅内出血，一般是粉红色的，而白连友却是黑色的。也就是说，他出血已有段时间了。

　　“他最近头部受过伤没有？”晨明森防中队指导员乔晶岩马上想起了5月18日的那场大火：浓烟中，白连友突然一脚踏空，头重重地撞在倒木上，当即昏迷过去。可苏醒后，他仍继续指挥战斗，直到扑灭大火。

　　乔晶岩说：“白队长显然没有把这次负伤当作一回事，他身体‘皮实’！一次扑救火灾中肋骨断了3根，他还坚持值班。”

　　白连友有每天记工作日志的习惯，可他的笔迹突然在5月20日中断。乔晶岩说，这天看出来有点儿不对劲了。晚上，白连友突然说头一跳一跳地疼，吃了几片药，喝了几口水就休息了。以后的工作日志就由乔晶岩代记。

　　“5月24日（周一），白队长上午带领训练使用灭火机，下午平整土地、种上小白菜。”

　　乔晶岩解释说，因为资金短缺，消防队必须生产自救。白连友带领队员们新建了办公室、车库、训练场；还填出了1亩半菜园，盖起了猪舍、鸡舍，发展副业，改善了队员的生活环境和伙食。

　　“5月29日（周六），白队长上午打扫操场，下午收拾菜园。”乔晶岩回忆说：“那天天很热，白队长的眼睛有点儿发红，我还以为是天热的缘故。事后大夫说那是颅压升高了。”大约下午6点钟，白连友正在菜地拔草，忽然就扶住豆角架，倒了下来，处于半休克状态……

　　手术前，战友马庆吉模模糊糊听到白连友说训练的事儿，这是他最后清醒的几句话。

　　从受伤到住院，白连友又在岗位上坚守了11天。

　　6月9日，白连友因抢救无效而光荣牺牲。7月9日，他被授予“革命烈士”称号。

　　一座怕火的城市和一支全国第一的队伍

　　晨明镇是一个更怕火的地方。这个位于伊春南端的小镇，过去一旦发生火灾，最近的救援队也要赶一个多小时山路才能到达。

　　所幸的是，白连友带领一支消防队2002年5月进驻这里。这支由30多个消防民警组成的快速反应队伍，成了“保护神”。就像晨明镇的居民说的那样：“以前睡觉都竖着耳朵，现在能睡个踏实觉了。”

　　晨明的居民也许还不知道，这是全国第一支森林公安消防队。国家森林公安局将其作为试点，职责特殊在于“家火”（城镇火灾）“山火”（林火）一起打。

　　居民们却知道，这支队伍有一个好“头儿”。每次救火，他都冲在灭火最危险的房上和“下风口”，战友们给他一个绰号——“房上队长”。

　　在林区，传统的灭火工具灭火效果不太好，白连友和战友组成革新小组，先后发明了8种灭火工具。

　　南岔区公安局局长张潮说：“可好使了！这个四周有孔的直筒子，叫扎枪。林区房子保温层是锯末，火苗在里面游走，外面很难发现，也不容易扑灭。而扎枪则能扎入四处喷水，直径可达6米。”

　　不光是救火，这支队伍还具有很多职能：学生过铁道口有危险，白连友派警力看护道口；孕妇夜晚发病，白连友派警车送到医院；他还组织干警解决了镇内排水难的问题。

　　一个清贫的家和一本清楚的账

　　在一排低矮的平房里，我们找到白连友的家。五六平方米的客厅，右手是一组拐角沙发，显得有些破旧，卧室里除了床和衣柜，电器只有一台电视机和一台洗衣机。

　　白连友的月工资仅260元，妻子张海英去年才在环卫处找到一份临时工作，每月开150元。这微薄的收入，还要供养女儿读高中。

　　白连友从南岔区到晨明镇上班，公共汽车在门口就有站，可他总早起半小时，多步行2公里去乘火车，为的就是省下3．5元钱。白连友牺牲时，家里还因孩子上学和为4位亲人办丧事欠外债2万多元。

　　让张海英至今内疚的是，丈夫直到牺牲前，穿的还是父亲临终前送给他的那双皮鞋；衬衣衬裤是从哥哥那里拿来的，缝得补丁摞着补丁；褪了色的黄秋裤还是现役时发的，裤腰、膝盖都磨得透了亮……

　　白连友不是没见过钱。担任消防中队长后，经常有人找他办事、说情。2002年12月6日晚，白连友带领战士巡逻，发现一辆拉有木材的汽车形迹可疑。车上一人将他拉到旁边，递上一沓钱悄悄地说：“请高抬贵手，放过兄弟这一回。”白连友气愤地说：“如果有钱就能买法，要警察干啥？”在白连友和战友的配合下，刑侦部门随后破获了一起盗伐树木案，为国家挽回巨额经济损失。

　　白连友在队里是管钱的，在建设晨明的营房时，他经手的资金有30多万元，后经审计分文不差。

　　这样的群体守着这么一大片林子

　　伊春市公安局党委书记、局长李伟东说：“说了也许有些人都不信，现在还有这么苦的一群人，在默默地看护着这么一大片山林。不论多困难，只要警报一响，他们的苦恼就全忘了！”

　　精神昂扬的晨明森防中队，由于办公经费紧张，消防车辆都处于维持状态；眼见天气转凉，可取暖还没着落——原来倚仗的经营所把大锅炉停了，消防队只好自己想办法了。

　　消防员们的工资也少得可怜。由于伊春的体制是政企合一，白连友所在的公安战线发企业工资，大都在300元左右。队员孙守印谈了好几年对象，去年27岁才结婚，今年又添了一个小宝宝，更觉负担沉重：“现在光是一袋面就80多元，200多元的工资，让我们咋生活啊？”

　　在采访中，记者脑海中一次次浮现这样一组数据：

　　在白连友的背后，是晨明中队30多名战斗员，他们负责着5000多户城镇居民，5个林场2万公顷的施业区。

　　在晨明中队背后，是南岔区公安分局的390多名公安干警，120名消防警。他们辖下有15．4万人口，28万公顷的施业面积。在南岔区公安分局的背后，是伊春市6000多名公安干警，他们辖下有132万人口，401万公顷的施业面积。

　　在共和国的建设历程中，伊春50多年来共向国家提供了2．3亿立方米木材。如今，小兴安岭山麓上的一草一木，不仅是三江平原的天然屏障，更是我国宝贵森林资源的一部分。

　　用白连友及其战友们所保护树木所产生的经济价值、生态价值，除以他们的人数，无疑会得到一个惊人的数字！

　　端午节前，教导员乔晶岩带着队员们看望白连友生前帮扶的贫困户。当他们把鸡蛋等送到高文枢老人手中时，老人含泪说：“谁说连友走了？”

　　李伟东动情地说：“我们应该记住白连友和他身后的群体。在林区这么困难的条件下，他们为共和国精心守护着这片绿色宝库，淡泊名利、默默奉献就是他们无悔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