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失去一次获胜的机会

　　美国来信之薛涌专栏

　　美国大选电视辩论快评

　　克里布什第二次辩论，即时民调显示克里小胜。比如根据ABC的民调，44％的选民认为克里胜，41％认为布什胜。在CNN的民调里，克里以47％对45％领先。

　　不过，这些民调的结果，都在技术误差之内。更准确的描述应该是布什逼平克里。更重要的是，民调结果只是选民对辩论本身的评价，是双方的“技术得分”，并不能说明选民的投票行为。一个选民完全可以说克里辩论表现出色，但不是个治国之才，最后还是投布什的票。事实上，第一次辩论布什惨败后，共和党就试图制造舆论，说布什是“三军总司令”，克里是“辩论队总司令”，传达的信息是：我们家的布什说不过他，但还是个可靠的总统。

　　因此，要论胜败，除了辩论本身的技术评价外，有三个因素必须考虑。第一，就整个选举局势看，谁处于下风、更急需得分；第二，最近的局势发展，对谁更不利，有利的一方是否充分利用了最新局势；第三，候选人在辩论中，能否留下一些所谓“长了腿的话”(容下文解释)。

　　从整个竞选局势看，双方基本是平局，但布什可能有微弱的优势。特别是布什比较善于群众集会上的竞选演说。这种演说，不需要应付对手的挑战，只是对自己忠实的支持者进行鼓动，讲的是助手们事先写好的台词，不需要应变，不需要过人的智力，需要的是选民的喜好度。克里比布什脑子聪明，但在选民中的喜好度远不及布什。

　　未来三周的决战，除了广告宣传外，候选人自己主要有两个战场：群众集会的讲演和电视辩论。布什在前者占优，克里就必须在后者胜出才能平衡布什的优势。所以战平对克里不妙，小胜亦不足喜。

　　在辩论前，有两件重要新闻。第一，美国自己的武器核查人员对伊拉克的大规模杀伤武器问题作出了最后判断：从1991年后，伊拉克就销毁了大规模杀伤武器。这再次证明布什的伊战师出无名。第二，辩论当天公布的就业数据表明，9月份美国只增加了9万多个工作，而就业率要维持和人口的自然增长同步，至少需要增加15万个工作。这是大选投票前最后一个就业数据，对布什来说是个极坏的消息。所以，在布什陷入如此困境的条件下，克里没有能够取得决定性的胜利，虽然不算失手，但至少如同足球比赛中把必进的球踢飞。在一场势均力敌的比赛中，这样错失良机可以导致终身遗恨。

　　但更关键的是看双方留下的“长了腿的话”。所谓“长了腿的话”，是候选人所说的一些关键词、关键句，现场也许没有引起什么巨大震撼，但被媒体反复炒作，一句话好像长了腿自己会跑，不用候选人反复重申。克里在第一次辩论中，留下了一些这样的句子，比如总统可以“坚定但错误”，直指布什面对伊战乱局执迷不悟。布什阵营则说克里是墙头草、随风倒。这话也是自己在媒体中到处乱跑，把克里塑造成一个犹豫不前、没有定见的风派人物。

　　克里在辩论中的使命是，斩断墙头草这类对自己不利的话的“腿”，同时放出一些长着快腿的攻击布什的话来。以这个标准衡量，他没有达到自己的目标。

　　克里应该明白，布什在智力上占劣势，但其左右助手却十分聪明，会给布什准备足够的台词，让其照本宣科(辩论前后甚至谣言四起，说布什的西装里藏着一个小装置，使布什的顾问能够在场外通过这一装置对布什小声支招，而在辩论中，布什确实频频摆弄自己的西装，里面似乎确实有个东西，虽然白宫极力否认)。可见，克里要击倒对方，就必须出其不意，逼着布什无法照本宣科，这样破绽才会露出来。

　　辩论中克里面临的第一个提问，就是自己是不是墙头草的问题。其中共和党攻击得最凶的，是克里投票支持伊战，又投票反对战争拨款。切尼在副总统辩论时尖锐指出，克里之所以投票反对战争拨款，是因为迪恩的反战主张在民主党中得势，克里为了赢得民主党的预选而进行政治投机。从现场提问看，许多选民仍然认为克里为了赢什么话都可以说。可见，这是一句“腿”最长、“跑”得最快的话。克里不把这条腿打断，以后就有麻烦。

　　怎么打断这条腿？其实笔者早就给克里想好了台词。当时参议院讨论战争拨款时，有两个议案。克里支持的一个是在取消布什给富人的减税的条件下拨款，但布什声言要否决。最后通过的拨款，没有取消减税的先决条件，所以克里反对。克里有名的解释是：“我在投票反对战争拨款前，其实还投票支持拨款。”这是克里说的一句跑得最快的“长腿的话”，等于帮着布什攻击自己是墙头草。克里应该说的是：“我们都支持战争拨款，我们的分歧是谁来埋单。布什总统认为应该留下巨大的财政赤字，让我们的儿孙来埋单，我则认为，那些富人应该承担这笔费用。诚如总统所说，国家在战争中，国民需要付出牺牲。什么是牺牲？那就是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可惜在他的领导下，美国是第一次一边减税一边打仗。穷人在战场上出生入死，出了力，富人不去当兵，反而坐在家里大发其财，不出钱。总统所谓的牺牲，成了一句空话。”

　　这样回答，便以攻为守。布什作为富家子弟当年逃过越战，回答这一意想不到的问题会发虚，硬不起来。克里就会先声夺人。可惜，克里对这一问题不作回应，反而强调自己对战争说错了，布什是干错了。不清不楚，开场就挨一记重拳。

　　不过，值得克里欣慰的是，第二次辩论的形式是在市政厅直接回答选民问题。候选人可以自由走动。这对于有亲民形象、选民喜好度高的布什，显然有利。克里失去几次机会，但在对对手有利的辩论形式中能有微弱优势，结果还不算太坏。同时，辩论在密苏里举行。此州本是兵家必争之地，但随着布什8、9月在该州逐渐获得优势，克里已经停止在那里做广告。如今的辩论，又是克里在该州的媒体中大量出现，弄得有让布什后院起火之效，说不定也是个意外收获。

　　(作者系美国耶鲁大学历史系博士候选人)